傅水恒在一次夜间渗透袭击中,手臂被鬼子的刺刀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继续指挥战斗。一名“龙牙”队员在攀爬悬崖试图迂回时,被鬼子发现,身中数弹,壮烈牺牲。消息传回团部,我沉默了很久,在作战日志上,用力写下了他的名字。仇恨的清单上,又添了一笔。
但鬼子更不好过。他们携带的弹药和给养在快速消耗,伤员也拖慢了速度,更重要的是,那股骄横的气焰被我们硬生生打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恐惧。我们从缴获的零星文件和俘虏(重伤无法带走,审问后予以解脱)口中得知,铃木已经多次向附近日军发报求援,但我们的追击速度太快,地域太偏,鬼子的援军一时难以接近。
四、 血债血偿
终于,在第十一天的黄昏,傅水恒他们将“山鬼”残部,大约三十余人,堵在了一处名为“断魂崖”的死地。背后是百丈悬崖,左右是陡峭的石壁,唯一的出口,已经被“龙牙”和神枪队死死封住。
铃木信一郎困兽犹斗,指挥残余的鬼子依托几块巨岩和天然石缝,构筑了最后一个环形防御圈,做垂死挣扎。他们甚至将重伤员摆在最外围,企图拖延时间,等待渺茫的奇迹。
傅水恒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他拒绝了鬼子打出的白旗(一名鬼子举着白衬衣刚探出头,就被赵老噶一枪打碎了手腕),也用不着劝降。对于制造了南沟村惨案的畜生,唯有彻底消灭。
总攻在夜幕降临时发起。神枪队进行了最后一轮精准狙杀,清理掉暴露的火力点。随后,傅水恒亲自带领“龙牙”队员,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没有呐喊,只有冲锋枪咆哮的怒吼和手榴弹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战士们红着眼睛,将连日来积压的怒火,连同灼热的子弹,一起倾泻到那些魔鬼的身上。
战斗残酷而短暂。子弹在岩石上撞击出耀眼的火花,刺刀捅入身体的闷响,垂死鬼子的嚎叫,与战士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傅水恒直扑那个穿着校级军官服、挥舞着指挥刀、状若疯癫的铃木信一郎。两人的搏杀几乎没有悬念,身上带伤、气力已衰的铃木,在傅水恒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仅仅支撑了几个回合,就被一记刁钻的突刺,将刺刀狠狠扎进了心窝。
当最后一声枪响在崖顶沉寂,月光照亮了这片修罗场。三十多具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无一活口。独立团的战士们沉默地打扫着战场,收集武器弹药,确认战果。
傅水恒站在崖边,脚下是铃木信一郎扭曲的尸体。他抬头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良久,猛地举起手中那面从铃木身上搜出的、沾满血污的“山鬼”队旗,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撕成了碎片,抛向深不见底的悬崖。
“南沟村的乡亲们……我们,给你们报仇了!”他的吼声在空寂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五、 归来
几天后,傅水恒带着“龙牙”和神枪队回到了驻地。去时几十条沉默的汉子,回来时,人数少了一些,活着的也个个带伤,衣衫褴褛,但每个人的脊梁都挺得笔直,眼神里除了疲惫,更多了一种释然与坚毅。
傅水恒将一份染血的名单放在我桌上,上面是“山鬼”特遣队所有被确认击毙的军官和骨干名单,排在首位的,就是铃木信一郎。
“任务完成。”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看着他消瘦黝黑的脸颊,以及手臂上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碗劣质的的地瓜烧,推给他一碗。
我们两人,就着那盏昏黄的油灯,将碗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酒很烧喉,却压不住心底那翻腾的酸涩与激荡。
第二天,我们在驻地后方的一片松林里,为那位牺牲的“龙牙”队员举行了简单的葬礼。没有棺椁,只有一床干净的裹尸布。傅水恒亲自填了第一锹土。
坟前,我对着肃立的全体官兵,只说了一段话:“南沟村的三百七十二位乡亲,可以瞑目了。但我们独立团的仗,还没打完!只要鬼子一天不滚出中国,这样的血债就还可能发生!今天,我们以血还血!明天,我们还要以牙还牙!直到把所有的侵略者,都消灭干净!”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抗战到底!”
怒吼声震动了整片松林,惊起无数飞鸟。
我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看着站在队伍最前方,眼神如同磐石般的傅水恒。我知道,仇恨并未消失,它已经化作了更沉重、更坚韧的力量,融入了我们每个人的骨髓里。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与牺牲,但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