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带死寂如古墓。星槎“启明”号的残骸斜插在巨大的岩体上,如同被冲上海岸的鲸骨,再无生机。维生系统的警报已转为微弱悲鸣,标志着氧气与能量正不可逆转地滑向枯竭的深渊。九个标准时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每个人心头。
陈凡背靠冰冷的舱壁,掌心传来源火碎片温润而沉重的触感。这缕微光,是苏月与烬以永恒沉沦换来的希望火种,此刻却仿佛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灵魂。他的“回响”之力在碎片滋养下缓慢复苏,如蛛丝般向虚空延伸,紧紧捕捉着那丝微弱的引力波动——这是绝望中唯一的航标。识海中,黑渊深处的惨烈景象与同伴消散的瞬间反复闪现,每一次回忆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却也更坚定了他的意志。他必须带领剩下的人回去,否则所有的牺牲都将失去意义。
赵铁柱盘坐在不远处,古铜色的身躯上裂纹依旧触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暗伤,带来针扎般的痛楚。金刚本源近乎干涸,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执拗。他时不时看向昏迷中被叶轻柔照料的其他伤者,拳头紧握,骨节发白,恨己身之残,更誓要护住这最后的火种。
林火林冰兄妹并肩而坐,冰火本源黯淡,气息萎靡。林火仍保持着怀抱源火的虚势,手臂微颤,与碎片中那股浩瀚意志的对抗几乎榨干了他的心神。林冰紧靠哥哥,生命感知中再也捕捉不到那缕清冷剑意,空落落的刺痛让她必须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才能抑制身体的颤抖。兄妹二人的冰火之力在绝境中自发交融,维系着彼此最后的心灯不灭。
王小明趴在尚存一丝能量的操作终端前,双眼赤红,十指因过度操作而痉挛,却仍在疯狂演算。理性是他的铠甲,数据是唯一的武器,他必须从这片虚无中榨出哪怕一丝生机。叶轻柔脸色苍白如纸,生命光华已微弱如风中残烛,她将最后的力量化作最精细的雨露,均匀滋润着每位同伴近乎枯竭的经脉,尤其是重伤的赵铁柱和心神损耗最巨的陈凡、林火。白芷闭目倚墙,预知力反噬的剧痛让她眉心紧蹙,她能模糊感知到前路交织的死亡阴影与微弱曙光,却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丝悲观的预言便会压垮众人最后的信念。
“能量耗尽前,我们必须离开这片陨石带。”陈凡的声音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目光扫过残破的星槎,“‘启明’号已无法修复。我们需要……新的载具,或者……找到稳定的空间节点求救。”
“这片星域能量背景干净得诡异,不像有活跃文明。求救希望渺茫。”王小明头也不抬,声音干涩,“那引力源是唯一线索。根据残余数据推演,其规律性更像……某种大型人造结构体的残骸,而非自然天体。距离……极远。以我们现状,不可能肉身横渡。”
“必须利用现有资源。”陈凡的目光落在源火碎片上,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源火蕴含秩序本源,层次极高。能否……以它为核心,结合星槎残骸尚可运转的部件,构建一个临时的……短途跃迁装置?哪怕只能进行一次跳跃,拉近距离也好。”
众人精神一振,随即意识到其中的巨大风险。源火之力岂是易于驾驭?稍有不慎,便是能量反噬,尸骨无存。
“理论上有极低可行性……”王小明飞速计算,“但需要极其精密的能量引导和结构稳定。我们缺少关键材料,容错率……为零。”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林火挣扎起身,冰焰在指尖凝聚成细微的刻刀状,“我对能量微雕有些心得,可以尝试引导。” 林冰立刻将手按在哥哥后背:“我助你稳定。”
“我来计算能量回路和结构应力。”王小明强打精神。
“我……我可以尝试用生命能量抚平能量流中的躁动。”叶轻柔轻声道。
“我以预知本能规避最危险的构建节点。”白芷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赵铁柱闷哼一声,勉力站起:“俺……俺负责稳住架子!谁敢散架,俺锤扁它!” 他虽虚弱,金刚不坏体的底子仍在,是此刻最可靠的“基座”。
决意已定,行动立即展开。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技术与意志的极致考验。在王小明的精确计算和指挥下,众人将星槎残骸中有用的部件——几近报废的跃迁引擎核心、扭曲的能源导管、破损的导航晶片——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林火林冰以冰火之力为刻笔,以自身本源为溶剂,在赵铁柱以身躯稳固的基座上,勾勒、连接着细微的能量通路。叶轻柔的生命光华如丝如缕,渗入每一寸新生的结构,抚平因强行拼凑而产生的能量涟漪。白芷紧闭双眼,额头沁出细汗,不时出声预警:“左侧第三节点能量过载!避开!” 陈凡则居中调度,以“回响”之力感应全局,同时将源火碎片的力量一丝丝、极其谨慎地导入雏形装置的核心。
过程凶险万分。能量失控的爆鸣数次响起,灼热的气浪与冰屑四溅。林火林冰嘴角不断溢血,叶轻柔脸色愈发透明,王小明计算到几乎昏厥,赵铁柱硬抗能量冲击,体表裂纹隐隐有扩大趋势。陈凡更是首当其冲,引导源火时,那浩瀚的意志几次险些冲垮他的识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维生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氧气含量已降至危险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