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的哭声还在工厂门口回荡,带着尖利的控诉,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反复切割着苏青的神经。苏青还没从母亲撒泼的冲击中缓过神,手腕上被攥出的红印还在隐隐作痛,就见苏明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他个头比苏青高出大半个头,却总带着一股没长开的痞气,头发乱糟糟地竖着,眼神里满是戾气,像一头被惹急了的野兽。刚才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他,此刻完全撕下了伪装,脸上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
“姐,你别给脸不要脸!”苏明的声音又粗又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和狠劲,一字一句地砸在空气里,“我妈都这样了,你还铁石心肠不肯给钱?我告诉你,今天这5000块彩礼,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苏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心里像被一块冰堵住了,凉得透不过气。这是那个小时候总跟在她身后,喊着“姐姐”要糖吃的小男孩吗?是那个她省吃俭用,把打工赚来的钱都给他交学费、买新衣服的弟弟吗?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眼里只有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最恶毒的语言威胁自己的亲姐姐。
“苏明,你冷静点。”苏青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失望,深入骨髓的失望,“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给你准备贺礼,但5000块彩礼我不能给。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要养活一家人,还要支撑工厂运转,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挥霍。”
“挥霍?”苏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你开着这么大的工厂,当着厂长,穿得光鲜亮丽,却说拿不出5000块钱?你骗谁呢!你就是舍不得,就是不想帮我!”
他伸手指着苏青的工厂,声音陡然提高,故意让周围围观的人都能听到:“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姐!自己当老板赚大钱,弟弟结婚要5000块彩礼都不肯给!这样的人,配当姐姐吗?配做人吗?”
围观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苏青的脸颊火辣辣的,难堪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知道,苏明就是想利用这些围观的人,用舆论压力逼她就范。可她真的不能妥协,一旦妥协了,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向她索取。
“苏明,我帮你的还少吗?”苏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你上学时的学费,你换工作时的打点费,你谈恋爱时的开销,哪一样不是我出的?上次你说要创业,我给了你两万块,你转手就拿去赌了,我说什么了?现在你结婚,我已经准备了三万块的嫁妆,你还要5000块彩礼,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不一样!”苏明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以前的钱是以前的,现在的彩礼是现在的!女方家态度很坚决,没有5000块彩礼就不嫁,你总不能让我因为这点钱黄了婚事吧?”
“我再说一遍,5000块钱我不能给。”苏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我的底线。”
“底线?”苏明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他上前一步,几乎贴近苏青的脸,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威胁道,“姐,你别逼我。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天天来你工厂闹!我让你没法正常生产,让你订单泡汤,让你赚不到一分钱!”
苏青的心里咯噔一下。工厂是她的心血,是她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她不能让苏明毁了这一切。
“我还要让镇上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苏明的声音又提高了,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要告诉所有人,你苏青发达了就忘本,不孝顺父母,不管亲弟弟的死活!我要让你在镇上抬不起头,让所有人都唾弃你!”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苏青的心里。她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这些年,她之所以能把工厂做大,靠的就是镇上乡亲们的信任和支持。如果苏明真的到处造谣,毁坏她的名声,不仅会影响她的生意,还会让她和家人在镇上无法立足。
刘翠花见苏明威胁起了作用,也停止了哭泣,坐在地上,双手抱臂,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像是在说:“看你还敢不给钱!”
苏建国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却没有阻止苏明的威胁,显然是默认了他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