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的一个清晨,武直走路闯红灯,被正常行驶的汽车剐倒,胳膊骨折了。郗新宇知道的时候刚刚下了夜班,累得不行,她没有立刻去医院看武直,而是回到家中闷头睡了一觉。本来夜班是可以休息的,偏偏她那晚倒霉,遇到了一个投诉的人,一直不挂电话,生生熬了多半宿。客服不允许主动挂电话,除非对方持续输出侮辱性语言。而那个投诉的是个很矫情的人,他不骂街,只讲理。郗新宇都被他气哭了好几次,他也不挂电话,从晚上十一点一直耗到了凌晨三点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客服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电话了。
郗新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的脑子里全是昨晚那个投诉的人,忽略了武直。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事儿,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医院。
郗新宇对我说:“还不如不去呢,至少我还能活在假象里,不会被现实刺穿柔软的内心。”
病房里,武直右手打着绷带,脸上也有些擦伤,而他的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他说笑着,给他喂饭。
那是曾经带着她去看武直打篮球的舍友,也是她的高一同学(郗新宇没有告诉我那个女生的名字,她不希望我去王倩影那里打听)。是啊,她比自己更早喜欢武直,虽然她后来说自己又喜欢上了别人,可现在看来,那些话似乎是谎言。郗新宇退缩了,她没敢进病房,也没敢询问武直的伤势。她想了两天,终于觉得要问问武直了。而她并没有发觉,这两天武直也没有联系她。
武直很坦然,他说,是的,我们俩好上了,她比你更知道怎么哄我开心,她比你热情多了。
郗新宇很绝望,她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追我?
武直说,一开始只是觉得抱歉,后来我的同学起哄,说咱们有一跤之缘,让我追你试试,我说凭我的条件,追你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之后就把你追上了,要说我只是玩玩,那也是不对的,我还真的喜欢上了你,只是在一起久了,觉得你很无趣,也很平庸,不会讨好人,无论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你都是一种“都行”的态度,让我觉得越来越乏味了。
郗新宇没哭,她说,那好吧,我走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郗新宇哭了,在后来的高中女生聚会上(高二高三的女生聚会,没有那个高一同学),被同学问到她的男友时,她还是哭了,再也忍受不住内心所受到的摧残了。郗新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我的爱情像流水一样走了,整个世界好像抛弃了我,我很害怕(她也没有说出那个女生是谁,因为高二高三的的同学也有认识那个女生的)。女同学们轮番劝慰,让她看开一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有的是。郗新宇被这句荤话逗笑了,眼泪流过鼻翼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鼻涕泡冒了出来。
分手之后,郗新宇家这边得到了拆迁的好消息。相较之下,她家这边算是晚的了,邻村早在好几年前就拆了,她的初中同学吴晓夕,早就搬到楼房里了。
后来,郗新宇听说武直和她的那个舍友出国了。再后来,听说他们回来了。郗新宇没再见过他们。
从2010年夏天到2011年夏天,郗新宇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忘记这段感情。她逐渐想明白了,觉得武直的话很有道理,人有时候不能太过于被动接受爱。
之后这几年,她也接受过相亲,却总是没有能和自己匹配到一起的,要么人家看不上她,要么她看不上人家。
直到2014年的最后一天,李楚文在地铁上偶遇到郗新宇,俩人又聊起了郗新宇的感情问题。李楚文说:“小新,我有个大学同学一直单着呢,没谈过恋爱,要不介绍给你吧。”
郗新宇笑着说:“好啊,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依然不成功呢。”
李楚文说:“不过吧,他那个人不太主动,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郗新宇自嘲地笑笑说:“我以前也不主动的,不照样谈了一次恋爱吗?”
李楚文也笑着说:“那我跟他也说说,到时候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了。”
郗新宇点点头:“没问题……他叫什么?”
李楚文说:“你应该见过他,或许对他还有些印象,他是倩影结婚时的伴郎……他叫路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