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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树枝在夜风的鼓动下,张牙舞爪,仿佛恶魔挥着它恐怖的手臂,风穿过窗户微小的缝隙时发出尖锐的呜鸣声,宛如无数的细针刺了进来,直戳戳地扎向我们。
刘恒宇站了起来,把客厅的窗帘拉好后,又坐了回来。
“然后呢?你怂了?知道是副总的女儿,不敢跟她挑明了?”我轻蔑地看向刘恒宇。我不希望他因为得知了赵雅琪是领导女儿而缩进龟壳之中,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他已经计划让我去干扰他和李楚文之间的感情,表明他已经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这让我很瞧不起他,虽然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但在中学时代,他一向不是这么一个容易妥协的人。我很失望,眼睛看向一边满是碎花纹的窗帘。
客厅再次安静下来,他又抽了一支烟,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抱着烟灰缸。我探身拿过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气愤地将它捏瘪,从沙发的把手上拿过自己的羽绒服,从中掏出烟盒,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一支烟抽完了,刘恒宇拿过我扔在茶几上的烟盒。就这样,他一支,我一支,他一支,我一支。三支烟之后,刘恒宇挥手驱散着面前的烟雾,对我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抬出她爸来吓唬我、威胁我……晓风,你是个聪明人,后面的话我不说你应该也明白了,目前我面临的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明白刘恒宇的意思,他不想也不能得罪公司的副总,因为他爸和他都屈居人之下,目前只能委曲求全、丢卒保帅了。他要丢掉的“卒”,正是交往多年的李楚文,而“帅”,则是他和他爸。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是惋惜呢,还是无奈呢,亦或是对刘恒宇的失望呢?我看着他,深沉地看着他。半晌,我说:“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正跟那个姑娘聊着呢?”
刘恒宇没说话,只是点头表示认可。我又说:“恒宇,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现在到底还爱不爱楚文?”
刘恒宇又没说话,转过脑袋,看向一边,他想回避我的这个问题。
外面的风发出呜咽的声音,就像是在述说着自己孤独的灵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放禁锢着自己的枷锁。
“恒宇,咱们有点志气行吗?大不了不做这份工作了呗,你和那个姑娘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也是成年人了,跟你发生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都什么社会了。”
“换工作?”刘恒宇扬起头,想了想,晃了晃脑袋,说,“不行不行,我要是辞职的话,我爸非得弄死我不可……再说了,要是因为这个牵扯到我爸的话,我可就太对不起他了,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这个时候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可是这样对楚文太不公平了,你们都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
“所以呀,我才想出了这个不得已的办法。”
“单位里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没在国企呆过,你不知道这里面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和权力斗争,实话告诉你吧,别看我爸只是人事部门的一个小科长,但是人家想要找他的黑料,那是一抓一个准儿……别说我爸了,你以为我们市场部就干净吗?开除我们还算是好的,要真是搞点我们的黑材料送到公检法和纪委部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一个副总,随便调用一点关系,就够我和我爸喝一壶的……操他妈的,我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雷呀?”刘恒宇再次抓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颇为悔恨地说。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软了,虽然他做的这件事情很不地道,但是不至于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身陷囹圄。我回想着他跟我说的这些事情,想要从中找出突破点。可是我被他搞得情绪很不好,理不清头绪,也找不到什么所谓的突破点。
我说:“你还是不想伤害楚文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