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时,杨滔走进皇宫,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刘彻的尸体靠着龙椅,手里还攥着半张《蜀地舆图》;卫青的长枪刺穿了刘彻的咽喉,枪杆上绑着刘彻的诏书;而那些战死的将领,尸体都保持着冲锋的姿势,仿佛下一刻还能站起来,继续守护这座已易主的城池。
莫穹顶的天雄乱渊戟挑着“龙夏国大字大旗,插在皇宫的屋顶上。李存孝用双刃矛拨开挡路的尸体,对杨滔道:“陛下,成都已破。”杨滔望着满城的烟火,忽然叹了口气:“传旨,厚葬刘彻及所有战死的汉将。”
风从残破的城门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血污,像一条暗红的带子,缠绕着这座浸透了鲜血的城池。远处的锦江依旧流淌,只是江水已被染成了褐色,载着浮尸,缓缓流向远方,
成都城破的那一刻,朝阳正刺破云层,却照不进弥漫在街巷里的血腥。卫青拄着长枪站在南门城楼,看着秦军如潮水般涌进城内,城砖上高宠那杆插得笔直的长枪被马蹄踏断,木刺混着血污飞溅。他忽然解下头盔,露出被乱发覆盖的头颅,喉间涌上的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方才在西巷,他亲眼看见马超独臂挑翻薛丁山的战马,最终被七八杆长矛贯穿,那杆虎头湛金枪至今还插在巷口的土墙里,枪缨被血浸成了紫黑色。
“元帅,降吧。”田单从城楼下上来,他的副将铠甲上插着三支箭,手里还攥着半张被血浸透的布防图。西城的缺口早已被大军堵死,冉闵的双刃矛斜插在尸堆里,矛尖上的血滴落在地,与高宠、张任的血迹汇成一片。“刘庄殿下在东门巷战中……殁了。”田单的声音发颤,他亲眼看见那个年仅十七的少年,握着父亲赐的短剑,在杨滔军阵中砍倒三人,最终被林仁亨的铁锤砸中胸口,尸体像片落叶般飘落在石板上。
卫青猛地转头,眼眶通红如血。他想起昨夜刘彻在偏殿说的话,想起张任跪在地上说“愿与成都共存亡”时的决绝,想起月如婵在北门箭楼射出最后一箭时,那支雕翎箭穿透秦军将领咽喉的刹那——此刻那具女将的尸体正斜倚在箭楼的断柱旁,紫金御龙枪还牢牢攥在手里,枪尖指着北方,仿佛还在眺望长安的方向。
“元帅!”秦逸风浑身是伤地冲上来,他的长枪断了半截,“新月娥将军在北街巷战中力竭……自戕了!马援将军的铁锤砸断了杨滔军三架云梯,最终被莫穹顶的戟挑中……”他话没说完,就被一支流矢射中肩胛,惨叫着倒下。
卫青望着城下越来越近的杨滔军旌旗,那面绣着“杨”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仿佛扫过遍地的汉家儿郎尸体。他忽然将长枪猛地顿在城砖上,枪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鸣金……收兵。”
“元帅?”田单愣住了。
“收兵!”卫青的声音嘶哑如裂帛,“让活着的弟兄放下兵器,打开所有城门。”他看着田单震惊的眼神,缓缓道,“陛下已死,皇子已殁,张任、马超、月如婵……他们都死了,够了,不能再让弟兄们陪着殉葬了。”
鸣金声在残破的城楼上响起,清越中带着悲凉。正在街巷里死战的汉军听到钟声,有的茫然四顾,有的仍在挥刀砍杀,直到看到城楼上竖起的白旗,才纷纷垂下兵旗。秦天握着鬼王嗜血刀,刀上的血顺着齿状刀刃往下滴,他望着被杨滔军围住的残部,忽然将刀扔在地上——方才他亲眼看见洛轩的清歌剑被文鸯的枪挑飞,那名总是温文尔雅的剑客,用断剑抹了脖子。
加坦杰厄的巨锤砸穿了最后一架杨滔军攻城车,却再也举不起来,他看着身边倒下的路障,那柄曾砸碎过十数名杨滔军将领头颅的铁锤,此刻正压在主人的尸体上。井木犴的戟卡在杨滔军士兵的甲胄里,他用力拔了几次,最终颓然松手,任由杨滔军的绳索将自己捆住。
杨滔走进皇宫时,卫青正跪在刘彻的尸体旁,田单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汉军的兵符。殿外的广场上,秦天、加坦杰厄、井木犴等人皆被捆着,低着头沉默不语。望着月如婵战死的方向,眼眶空洞。
“卫青元帅,”杨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你愿降?”
卫青抬起头,鬓角的白发沾着血污:“降。但求陛下厚葬战死的弟兄,善待城中百姓。”
“准。”杨滔看着刘彻紧握舆图的手,忽然叹了口气,“传旨,以王侯礼葬刘彻,张任、马超、月如婵、刘庄等将,皆按其官职厚葬,墓碑刻其功绩。”他看向田单,“田副元帅熟悉蜀地防务,暂领成都守将,清点户籍,安抚百姓。”
田单躬身领命,眼角却滑下泪来。
三日后,成都城外的乱葬岗被平,新立的墓碑整齐排列,最前面的是刘彻的无字碑,后面跟着张任、马超、刘庄等人的墓碑,月如婵与新月娥的墓碑并排而立,碑上刻着“汉女将月氏、新氏,勇冠三军,殉于成都”。卫青拄着拐杖站在墓前,看着秦军士兵为墓碑培土,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
杨滔的中军大帐里,秦天、加坦杰厄等人换上了龙夏国的军服,站在帐下听令。杨滔看着这些曾与自己血战的将领,沉声道:“既往不咎。秦天将军仍领本部步卒,驻守城西;加坦杰厄将军随李存孝出征,准备攻打云南;井木犴将军与薛丁山同守北门……”
卫青没有接受任何官职,他在成都城西结了间草庐,每日去墓园打扫。田单时常来看他,两人对坐无言,只看着远处锦江的流水,那水渐渐褪去了血色,却总也洗不掉城砖缝里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