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可还记得,陈庆之转身望着潘善宇,当年在阴山,您说过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潘善宇的瞳孔在晨光中缩成细缝,却见元帅从怀中掏出半截断枪,枪杆上二字已被磨去,露出底下刻着的二字:如今末将才明白,真正的,不是被逼到绝境,而是明知必败,却偏要在卫青的算筹里,刺出这一枪。
涂山蓉蓉忽然指着远处的苍山:众人望去,却见山顶积雪在朝阳下反射出刺目光芒,竟与乐安城头的日照金銮如出一辙。陈庆之握紧断枪,枪尖指向东方: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军改练逆雪阵——用雪山反光扰乱汉军枪尖折射。另,命工匠将洱海之水引入护城河,若汉军来攻...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就让他们尝尝,被自己的反噬的滋味。
潘善宇望着陈庆之染霜的鬓角,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讲武堂挥枪的少年。那时他说枪尖所指,皆是王土,如今历经百战,枪尖虽锈,眼中的火却未灭。他伸手按在陈庆之肩上:本公准了。无论胜败,这一战...随你怎么打。
大理城的锻造声再次响起。涂山蓉蓉站在城楼上,望着工匠们将碎镜熔成箭头,将风铃残片锻入枪尖。江风掠过她鬓角,捎来远处青芦泽的涛声——那是古河道的水,终究还是没能冲垮汉军的,却在她心底,冲开了一道名为的裂缝。
远处,苍山雪顶的反光越来越亮,恍若乐安城头永不熄灭的日光。陈庆之抚摸着断枪上的刻痕,忽然轻笑——卫青算尽了风、算尽了光、算尽了人心,却忘了算一件事:当一个人把刻进枪尖时,他的枪,就不再是凡人的枪,而是能刺破的剑。
会泽城的暮色漫过城头。石守信的五万残兵踏着夕阳入城,铠甲上的香灰混着血渍,在暮色中凝成暗褐色的甲胄纹路。赵匡胤站在城楼,望着旗下将领们染霜的鬓角,手中的《武经总要》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书页间夹着的西川地形图露出一角,青芦泽三字被朱砂圈得通红。
军师辛苦了。赵匡胤递过的酒壶里装的是冷茶,却比潘善宇的药酒更苦涩,听说这次折了五万大军?赵普解下染血的披风,露出内衬上被钩索划破的裂痕:主公可曾见过能随日光变向的枪阵?霍光在青芦泽北岸种了三年芦苇,每一株的朝向都算准了日出角度。
三年?赵匡胤的指节叩响城楼栏杆,惊起群鸦,难怪探马回报说芦苇荡里的泥沼有车轮碾压痕迹——原来汉军早就在演练日光枪阵洛小熠的蛇矛枪拄在地上,枪尖凝着的香灰簌簌掉落:末将在断后时,看见高仙芝的枪尖光斑随月相移动,才明白他们连夜间的星象都算了...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却是哪吒牵着受伤的火尖枪营战马经过。马腿上缠着的布条渗出黑血——那是秦天鬼王刀上的毒。大白凤仪扶着腰间的亮银寒枪,枪杆上的凹痕清晰可见:汉军的背影阵用影子掩盖枪尖轨迹,末将的枪差点刺中自家兄弟。
赵匡胤望着沙盘上被抹去的五万小旗,忽然抽出腰间佩剑削下案头一角:传令下去,会泽城闭门整军,三年内不议西征。赵普展开缴获的汉军阵图残片,却见背面用炭笔写着背水非阵,是心——正是陈庆之收到的那封战书字迹。他指尖一颤,残片落入火盆,字在火焰中扭曲成诡异的钩索形状。
主公可知为何汉军放任我们退回会泽?赵普望着跳动的火苗,因为霍光算准了我军缺粮,算准了我们会退守产粮之地,更算准了...他声音低沉,我们会因惧其而三年不敢动弹。六耳猕猴忽然抓碎案上的算筹:那就让某家去烧了他的芦苇荡!就算拼了这根金箍棒...
不可。赵匡胤按住他肩膀,青芦泽的每寸泥沼都可能藏着钩索,马岱将军的教训不可忘。他望向窗外苍山方向,夕阳正将雪山染成血色,传本公将令:即日起,会泽城广积粮、修兵器、练夜战——既然汉军能算尽日光,那我们就练出一支不惧黑暗的铁军。
会泽城的锻造声此起彼伏。赵普站在城楼上,望着工匠们将碎镜熔成箭头,忽然想起陈庆之的逆雪阵。苍山雪顶的反光映在他眼中,竟比汉军的铜镜更亮。他摸出袖中残留的风铃残片,那是涂山蓉蓉送他的临别之物,如今只剩一道弯曲的铜边,却像极了枪尖挑破夜幕的弧度。
夜风掠过会泽城头,新换的字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旗角上的虎头刺绣被血浸透,却比往日更狰狞——那是败军之将的眼,是卧薪尝胆的牙,是即便暂避锋芒,也要在三年后,用磨得更锋利的枪,刺穿汉军的决心。
远处,青芦泽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涛声。赵普握紧风铃残片,忽然轻笑——卫青算尽了人心的怯懦,却算不到,有些枪,越是在黑暗中淬炼,越是能在黎明前,刺出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