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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愿望与规划(2 / 2)

“所以,”张甯直接打断了他那句毫无说服力的辩护,用一种冰冷而理性的声音给他做最后的总结,“为了避免我再一次因为你那‘不稳定’的成绩,而被班主任请去办公室签“卖身契”,我决定,将你的学业,正式纳入我今年的重点规划项目。有问题吗?”

“……没、没有。”彦宸耷拉下脑袋,像一只被揪住了后颈皮的猫,彻底没了脾气。

“很好,”张甯满意地点了点头,“该你了,你的第三个愿望。”

彦宸的“电量”似乎被刚才那个规划给消耗掉了不少,但一提到第三个愿望,他又立刻满血复活了。他偷偷地觑了一眼张甯的神色,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自己最大胆、也最离谱的一个梦想。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今年之内,能……能和你一起,出去旅个游。”

如果说“买电脑”是震惊,那“旅游”这两个字,对张甯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彻底瞠目结舌,甚至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呆呆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旅游?”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匪夷所思,“彦宸,你是不是发烧了?我们现在是高中生,哪有时间?再说,钱呢?去哪里?怎么跟家里说?说我俩要去外地进行一场‘关于函数与几何的深度学术交流’?””

她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像机关枪一样,密集地射向他。

彦宸却丝毫没有被问倒,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呀,师父,你不要这么死板嘛!旅游,又不一定非要去什么名山大川,上海伦敦。咱们可以去近一点的地方啊,比如,去九寨沟,你想象一下,那里的水,不是蓝的,也不是绿的,是那种……像是把一整块最通透的翡翠,融化了以后,又倒进了几滴天空的颜色,清澈得能看见湖底每一颗小石子的纹路。阳光一照,整个海子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所以叫‘五彩池’。还有雪山,白得像糖霜一样,倒映在蓝绿色的水里,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咱们可以踩在咯吱咯吱响的木头栈道上,呼吸的空气里都是青草和雪的味道!对了,就像你的艾尔登湖一样美…”

“这不叫愿望,叫幻想。”张甯毫不留情地给他刚刚描绘的美好蓝图,盖上了一个冰冷的印戳。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嘲讽,“彦宸同学,我发现你的所有‘愿望’,都带着一种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式的虚浮感。而我的,叫‘规划’。”

“有什么区别?”彦宸不服气地辩解,“我的也可以算规划啊!”

“区别在于,”张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一种老师给差生划重点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能通过努力和计算,一步步实现的,才叫‘规划’。而那些飘在天上的,不切实际的,只能寄希望于运气的,就只能叫‘幻想’,或者说……‘白日梦’。”

彦宸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板,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不肯认输的火焰:“那我会努力让这些愿望都实现的,那到时候,它们就不是白日梦了!”

张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像一台高精度的扫描仪,将他从头到脚都分析了一遍。然后,她用一种极其冷静的、做学术总结的口吻,轻描淡写地抛出了结论:

“所以,你的旅游“愿望”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和我出门过夜,对吧?”

最后那个“对吧”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颗深水炸弹。

彦宸那张一向厚如城墙的脸皮,在那一瞬间,竟罕见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泛红起来。他张口结舌,那股刚刚还熊熊燃烧的斗志,瞬间被浇得只剩下一缕青烟。

“哎呀,师父,”他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眼神躲闪,语气里充满了被戳穿的窘迫与羞涩,“你……你说话咋这么直白呢?”

张甯懒得再欣赏他这副难得一见的“纯情表演”,只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放弃了与他进行逻辑辩论。

“行吧,”她摆了摆手,用一种近乎于自暴自弃的语气说道,“反正是你的愿望,长在你脑子里,我也不能拿个榔头把它敲出来。”

听到这句“放行”的判词,彦宸立刻又活了过来,瞬间从羞涩模式切换回了亢奋模式,急不可耐地鼓动道:“那师父,该你了!你的第三个规划!”

“我的第三个具体的规划,”张甯沉吟了片刻,说,“我还没有想好。”

彦宸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正准备控诉她这种临阵脱逃的耍赖行为,却听到她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

“……或者说,太多了,还没想好先说哪一个。”

她的目光,越过彦宸的肩膀,投向了窗外那片广阔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天空,眼神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名为“野心”的光芒。

“比如,我想在今年之内,开始系统地自学一门新的外语。德语或者法语,很多前沿的物理学和数学期刊,都是用这两种语言写的,只靠英文翻译,总会失掉一些最精髓的东西。”

“再比如,我想试着用学校微机室里的电脑,学着编一个最简单的bASIc程序。哪怕只是一个能计算复杂函数图像的小工具也好。我觉得未来,计算机语言,会和英语一样,成为一种基础工具。”

“再比如……”张甯的语气里,有了一种几乎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神采飞扬的激情,“我还想把图书馆里那套费曼的物理学讲义,从头到尾,认真地啃一遍。我觉得,那不仅仅是物理,那是诗。是用最底层的逻辑,去解读宇宙运行的、最浪漫的诗篇。”

彦宸已经彻底听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这个女孩,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那种光,不是阳光的反射,而是从她的思想深处、从她的灵魂里,透出来的、耀眼夺目的光芒。德语、法语、bASIc程序……这些词汇像一颗颗陌生的、坚硬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那由“灯会”、“电脑”和“旅游”构筑起来的、柔软而温暖的梦想世界。

而最后那个词,更是像一个来自外太空的信号,超出了他现有的认知范围。

“费……费什么?”他下意识地、一脸茫然地问,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困惑。

张甯转过头,看着他那副傻得可爱的样子,之前那股严肃的、充满了“野心”的气场,瞬间被瓦解了。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像冬日里破冰的溪流,清亮,明快,带着一种融化一切的暖意。

“费曼,”她微笑着,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像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理查德·费曼。一个很可爱的、也很伟大的物理学家。”

彦宸呆呆地看着她脸上那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看着她眼睛里那片比九寨沟的海子更清澈、比星空更璀璨的光芒,那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是脚踏实地的、拥有清晰路径的野心。看他感觉自己刚刚那些关于灯会、电脑和九寨沟的、五彩斑斓的愿望,在她的这片星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幼稚。

“反正…怎么也不会比你可爱吧?”他暗想。

但他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挫败,反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更加汹涌的豪情。

“师父,”他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你……也太帅了吧。”

这一次,他没有用“可爱”,也没有用“赏心悦目”,而是用了一个“帅”字。这是一个少年,对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高级别的、关于“强大”与“向往”的赞美。

张甯微微一怔,随即,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被阳光晒出来的暖红。

彦宸看着她,也跟着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气冲天的笑。他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白日梦”,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坚实的、非实现不可的理由。

“看来,我的电脑计划,必须得抓紧了。”他握了握拳头,像是给自己立下了一个军令状,“不然,都配不上你这些伟大的‘规划’了。”

张甯看着他那副斗志昂扬的样子,看着他眼睛里那片重新被点燃的、毫不掩饰的热忱。她嘴角的笑意,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一丝戏谑的、居高临下的弧度,而是变得柔软而温和。

“好啊,”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足的叹息,“起码,我们现在都有了奋斗的方向。”

这个“我们”,像一颗最甜的糖,瞬间在他心里化开。他咧着嘴,傻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句子,而是一份神圣的、共同签署的盟约。

刚才那种充满了机锋与试探的、你来我往的博弈气氛,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然而笃定的宁静。

他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愿望”——灯会、电脑、九寨沟——像一串五彩斑斓的风筝,拽着她,让她在理性的轨道上,也能看到天空的绚烂与辽阔。

而她那些坚实笃定的“规划”——围巾、成绩、费曼——则像一根沉稳有力的地桩,牢牢地钉在现实的土地上,让他所有飘在空中的梦想,都有了可以降落的、坚实的锚点。

他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关于梦想,关于那些或远或近的目标。客厅里的光线由金黄转为橙红,再渐渐被窗外的暮色所取代,而他们心中的那份光亮,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炙热。

新的一年,对他们而言,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