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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刀光剑影(1 / 2)

8月8日,周三,立秋。

虽已立秋,节气转换带来的变化,并非轰轰烈烈,却如同一支无形的画笔,悄然改变着空气的质感。盛夏那股几乎要将人融化掉的、黏腻而沉重的燥热,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开,虽然白日里的阳光依旧炽烈,但清晨的风中,却已然可以捕捉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带着些微凉意的清新。那是一种宣告着季节更迭的、微妙而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张甯抵达两人约定的影都剧院门口时,额角微微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今天她刻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却又不想显得太过隆重。穿了一件浅黄色纯棉短袖t恤,t恤的料子柔软透气,胸前没有任何图案,只在领口袖口有一圈细细的白色滚边,下身是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布A字及膝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再简单不过的平底塑料凉鞋,将她白皙的脚踝衬得愈发清秀。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像一颗沾着晨露的青涩桃子,透着高中女生特有的、未经雕琢的青春气息。

彦宸早到了几分钟,正靠在戏院巨大的电影海报宣传栏旁,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地面的一颗小石子。他穿了一件清爽的浅蓝色亚麻短袖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小段锁骨,袖子似乎还被他嫌热似的往上卷了一道窄边,配着一条深色的休闲短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倒是比往日里那副不是校服就是皱巴巴t恤的“劣徒”模样精神了不少。

看见张甯走近,他立刻站直了身子,眼睛亮了亮,迎了上来,脸上带着那种张甯已经很熟悉的、略带一丝狡黠的笑容:“师父,这儿!这儿!”

不等张甯回应,他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像是揣着一个急于分享的秘密:“哎,师父,你上次说的那个‘应许之物’,我这两天特意琢磨了一下。”他献宝似的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小开本的、封面印着十字架的书,“我还专门去天主堂旁边的书屋买了一本基础版的《圣经》查了查。”

张甯有些意外,这家伙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词跑去买《圣经》?暗道这家伙果然还是把这茬给牢牢记在心里了,明明当时自己只是随口一提,用来搪塞他的。她面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不动声色,只是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询问,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彦宸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眼神中那细微的电流,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段,煞有介事地念道:“原文的意思可深了,指的是上帝主动的、无条件的承诺,这承诺完全是以恩典为基础,根本不依赖于领受之人的行为。你看这里,《以弗所书》第二章第八到第九节说:‘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赐的;也不是出于行为,免得有人自夸。’ 我理解啊,这‘应许’,本质上就是神主动的、无条件的承诺,是以恩典为基础,不依赖于领受者本身的行为或功绩。” 他顿了顿,眼神灼灼地看着张甯,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我这理解,差不多吧?”

张甯其实是知道这个典故的,毕竟她看的杂书多。只是没想到彦宸会如此较真,还真的去查证一番。她忍着笑,敷衍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夸奖道:“嗯嗯,不错不错,劣徒果然好学上进,为师甚感欣慰。所以你就默默地接受就好了…”

昨日那番关于猴票和人生机会的恳谈,着实让她对彦宸的认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甚至在赴约的路上还有些小小的担心,生怕这家伙经历了昨夜的“自我剖白”后,今天会“倒反天罡”,在她面前拿出那种深不可测、反压一头的气势来。

还好,还好。张甯暗自松了口气。目前看来,这家伙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她所熟悉的、时不时冒点傻气、需要人耳提面命,甚至偶尔可以“踩上两脚”的“劣徒”模式。这样,反倒让她感觉轻松自在一些。

彦宸立刻得意地扬了扬眉,随即又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赞美我主,哈利路亚!师父的肯定,便是对我最大的恩典了。”

张甯“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连忙忍住。她斜睨着他,看着他这副故作虔诚的搞怪模样,张甯却忽然心生警惕。以她对眼前这只“皮猴子”的了解,这家伙绝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去钻研《圣经》教义的人,更不会平白无故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他如此大费周章地为“应许之物”做铺垫,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故作虔诚,后面肯定憋着什么她暂时还没想到的“大招”等着她呢!只是,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两人沿着临街的巷子拐了几个弯,走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冬青树市场的入口。这个市场从外面看起来占地面积就不小,入口处是一个巨大的拱形门头,上面“冬青树农产品及综合市场”几个大字虽然有些褪色,但依旧醒目。邮币交易区的棚顶用的是那种半透明的波浪形采光瓦,高高地耸立着。这里本应该是一个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交易去处。然而,当张甯怀着一颗被彦宸昨日那些激昂描述点燃到几乎滚烫的心,满怀期待地踏入那片据说承载着无数人财富梦想和疯狂故事的邮市区域时,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带着冰碴的冷水,让她从头到脚都凉了个透。

预想中那种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几乎要将市场挤爆的人潮,以及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与激烈的争执声,统统不见踪影,仿佛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偌大的市场区域内,光线因为高耸的棚顶和部分遮挡而显得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存放过久而特有的、混合着灰尘与些许霉味的淡淡气味,并不难闻,却也绝不令人愉快。一排排简易的金属货架和木头柜台倒是摆放了不少,整齐地延伸到市场的深处,但绝大多数摊位前都冷冷清清。摊主们大多无精打采地靠在各自的椅背上,有的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一份似乎已经翻阅了无数遍的旧报纸,有的则仰着头,对着棚顶打着一个又一个悠长的哈欠,眼角甚至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还有一些相邻的摊主,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短促而略显干涩的笑声,那笑声在这空旷的市场里显得有些突兀和苍白。至于顾客,更是稀稀拉拉,屈指可数,他们大多像幽魂一般在摊位间缓慢地游荡,脚步迟缓,神情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倦怠和茫然,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伸长了脖子随意地看看,目光在那些花花绿绿的邮票上扫过,却鲜少有真正停下来仔细询问价格,或是表现出购买意愿并最终成交的。整个市场都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萧索、沉闷与压抑的气氛,与彦宸口中那个充满激情、硝烟弥漫的“战场”的描述,简直是天壤之别,判若云泥。

张甯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市场的入口处,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环顾四周,试图从这片沉寂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符合昨日描述的迹象,结果自然是徒劳。她将写满了困惑与不解的目光,缓缓投向了身旁依旧一脸淡然的彦宸,好看的眉毛不自觉地微微挑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浓浓的揶揄:“彦大顾问,这就是你说的‘千军万马’?我怎么看着,倒像是刚打完一场惨烈的败仗,正等着收尸的溃不成军啊?”她顿了顿,觉得这样的形容似乎还不足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歪着头,似笑非笑地补充道:“我还以为今天要来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声鼎沸’、‘挥汗如雨’呢,结果这里清静得,我感觉都能清晰地听到咱俩的心跳声了——哦不,更正一下,主要应该是我的心跳声,我这小心脏啊,正扑通扑通地跳呢,生怕你个不靠谱的家伙,把我给悄悄卖到这荒郊野岭一样的地方来。”

彦宸对于张甯这番夹枪带棒的讽刺却似乎并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浅浅笑容,仿佛眼前的萧条景象,也正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好整以暇地回应道:“你也不动脑筋想想,等到报纸上都开始连篇累牍地大肆报道了,那股最猛烈的热潮,早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还能轮得到咱们这些小虾米去捞油水?咱们要是天真到跟着报纸上那些所谓的‘财富密码’去追逐热点,那岂不是比俺娘那种只知道‘落袋为安’的保守派还要后知后觉,妥妥的接盘侠嘛?”

他微微扬起下巴,伸手指了指那些在摊位前漫无目的般走来走去、只看不买的零星顾客,继续他的“市场分析课”,“喏,你看那些人,他们就是典型的、被报纸和传言吸引过来,却又追在了这股热潮尾巴上的人,想捡漏又怕被套,可怜巴巴的。现在这个阶段啊,就是第一波大潮疯狂涌过之后,暂时退潮所形成的短暂宁静。真正的第二波大潮,我估计,也坚信,一定是在今年的年尾,那时候,第一轮十二生肖邮票的最后一枚——辛未羊年生肖票,就要正式发售了。你想想,把整整一轮十二生肖都凑齐了,这种‘功德圆满’的集齐概念,对于收藏市场和投机者来说,是多大的刺激?到时候,猴票作为龙头,价格必然会借着这股‘圆满收官’的强劲东风,再次被推向一个新的、甚至可能是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啊,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是给有准备的人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积蓄力量的时候。”

张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思索,但嘴上还是不忘继续吐槽:“说得头头是道,可这‘厉兵秣马’的阵仗,未免也太‘静悄悄’了些吧?我还以为能看到金戈铁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