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重金收买或许诺官职给那些蛮人首领,让他们不再帮曹操。
还可以……散布谣言,让曹操手下的人心不稳,比如朝廷只抓曹操一个,别人投降没事,还能做官。”
“若曹操不肯投降,也不内乱,反而带着剩下的人,往更南边、更荒凉的地方跑呢?”
蔡琰追问,想看看儿子的见解。
蔡靖蹙起小眉头,盯着地图上哀牢山以南那片几乎空白的区域,那里只简单标注着“野人山”、“濮部”等字样。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
“如果那边什么都没有,跑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如果那边还有别的蛮人部落,曹操可能会想联合他们,再来打我们。
所以,马将军应该派人盯紧他,不让他轻易跑掉,或者就算他跑了,也要知道他去哪里,和谁勾结。”
小小年纪,已能考虑到追击、监视和防范新的联合,这份战略视野让蔡琰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她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
“靖儿所思,已颇得要领。
为君为将,需有全局之观,长远之虑。
南中之事,看似边陲小患,却关乎新朝南疆永久安宁,亦是对朝廷‘剿抚并用’之策的检验。
你日后要多看,多思。”
“孩儿明白。”
蔡靖郑重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仿佛要将那山川形势与背后的谋略深深印入脑海。
……
就在洛阳定策、雏凤初学之时,南中永昌,哀牢山深处的曹军大营,气氛已凝重如铁。
朝廷的明诏已到,马忠、李恢的围困锁链一日紧过一日,朵思大王的态度也日益暧昧,军中的粮草、药材开始见底,疫病在营中悄然蔓延。
曹操的头疾发作得愈发频繁剧烈,时常痛得夜不能寐。
昏暗的营帐内,油灯如豆。
曹操按着额头,面色灰败,看着眼前仅存的几位股肱:
贾诩、司马懿、满宠、董昭,以及武将许褚、夏侯渊,曹纯等将。
“朝廷……这是要逼朕于死地啊。”
曹操的声音沙哑,
“朵思老儿,近来索要财物愈发贪婪,提供粮草却愈发吝啬。
营外北军探马活动日益猖獗,我军斥候已难远出。
文和,仲达,还有何策?”
贾诩沉默片刻,缓缓道:
“陛下,北廷势大,已非人力可逆。
困守于此,终是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唯有……断尾求生,另觅生机。”
“如何断尾?生机何在?”
曹操眼中血丝密布。
司马懿接过话头,声音低沉:
“朵思已不可恃,甚至可能反噬。
我军需做撤离准备。
然向北、向东皆无路。
唯有……向西南。”
“西南?盘越国?”
曹操皱眉,“此前探路皆未果。”
“非止盘越。”
司马懿目光幽深,
“据捕获的南方行商零碎之言,哀牢山再往西南,越过野人山,尚有广大地域,部落林立,有乘象之国,有濒海之邦,其地炎热,物产或有不同。
北廷影响力一时难至。
我军虽疲,然甲械尚存,士卒犹悍,若能抵达彼处,或可凭军威立足,徐图再起。
纵不能北返,亦可为一方之主,强于在此困毙。”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近乎绝望的设想。
深入完全未知的蛮荒腹地,前途未卜,凶险万分。
董昭忧道:“此去路途险远,瘴疠毒虫,粮草何继?士卒恐生变乱。”
贾诩冷然道:
“留在此地,亦是死路。
冒险一搏,或有一线生机。
可精简人员,只带最精锐、最忠诚者,抛弃不必要的辎重,多备药材、盐巴、布帛,以为沿途交易或贿赂土人之用。
对外,可散布我军将向东突围之假消息,迷惑马忠与朵思。”
曹操头痛欲裂,心中天人交战。
他一生纵横,难道最终要亡命天涯,葬身异域?
可不走,又能如何?
投降?
他曹孟德宁死不甘!
良久,他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绝之色:
“便依文和、仲达之策!
秘密准备,挑选死士,囤积便携之物。
待时机一到……朕便与诸卿,再闯一条生路出来!
许褚、夏侯,整军备武之事,交由你二人!”
“末将领命!”许褚、夏侯渊抱拳,眼中亦有背水一战的决然。
南中的最终对决尚未到来,但一股暗流,已开始向着更遥远的西南方向悄然涌动。
曹操这头负伤的猛虎,在绝境中,再次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险、也更为莫测的逃亡之路。
而北廷的罗网,是否会因这意外的转向而出现疏漏?
南疆的烽烟,似乎又将飘向更遥远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