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观北廷动向,蔡琰、诸葛亮稳扎稳打,并未急于求成。
其重心似在消化益州,整顿内政。
此时若我与曹操暗通款曲,一旦被北廷侦知,岂非授人以柄?
不如趁此良机,加紧与刘备联络,巩固荆扬联盟,同时大力仿制北廷之火器、楼船。
听闻北廷格物院又有新制,若能设法获取……”
孙权停下脚步,碧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子敬,回复曹操使者,盟约之事,孤还需斟酌。
然,念在同为汉臣(孙权亦沿用汉职),不忍见其困顿,可秘密资助一批粮秣、军械,由海路运至交州,再由其自行设法转运。
记住,务必隐秘,绝不可留下痕迹!”
这已是孙权在周瑜反对下,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妥协。
既给了曹操一丝希望和实际援助,又未彻底绑上战车。
“瑜,明白。”
鲁肃领命而去。
周瑜看着孙权的背影,心中轻叹。
他知道,主公终究是对北廷忌惮太深,对曹操仍存有万一的幻想。
他只希望,这点星火,不要最终引燃焚毁江东的烈焰。
……
洛阳,格物院。
黄月英看着最新改进的“猛火油柜”演示,射程和稳定性确实提高了不少,但距离大规模应用于水战,仍有差距。
而关于“惊雷”的研究,则陷入了瓶颈,安全性始终无法得到有效保障。
“院长,江东近日在江夏一带活动的细作异常频繁,似乎在大量搜集关于我军新建楼船和火器的情报。”
一名下属禀报道。
黄月英秀眉微蹙:
“看来,江东也坐不住了。
加强保密,尤其是新式楼船的建造工坊。
另外,关于‘惊雷’的研究,所有数据封存,没有主公和军师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调阅。”
她走到窗边,望向南方。
……
成都,郊外一处清幽宅院。
荀彧手持书卷,坐在竹椅上,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
院内古柏苍翠,鸟鸣幽幽,但他心中,却如翻江倒海。
蒋琬和费祎曾来探望过他,言语间谈及北廷在益州废除一些苛捐杂税,整顿吏治,兴修水利,以及准备在南中推行“因俗而治”,设立庠序,教以耕织的方略。
这些,与他理想中“王政复兴”的景象,似乎有几分重合。
然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本质,以及那位手段果决的蔡大家……
这一切,又让他无法轻易认同。
“文若先生,别来无恙。”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荀彧抬头,只见诸葛亮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处,羽扇纶巾,面带微笑。
“诸葛军师。”
荀彧起身,礼节周到,却带着疏离。
“亮偶得闲暇,特来与先生手谈一局,不知可否?”
诸葛亮仿佛没看到他的冷淡,自顾自地在石桌旁坐下,取出了棋盘。
荀彧沉默片刻,终是坐到了对面。
棋盘上,黑白子渐渐铺开。
诸葛亮落子如飞,大局开阔,攻势凌厉。
荀彧则步步为营,防守稳健,偶露锋芒。
“南中棋局将开,马伯瞻已就位。”
诸葛亮似不经意地说道,
“只是不知,那遁入南中的曹孟德,下一步会落在何处。”
荀彧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
曹操……那个他曾倾力辅佐,最终却走向殊途的主公。
“棋局如天下,非止争胜,更在安民。”
诸葛亮继续道,落下一子,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有时,看似退让一手,实则为了更大的活路,为了棋盘之外,那万千黎庶的生机。”
荀彧看着棋盘,又仿佛透过棋盘,看到了南中的崇山峻岭,瘴气弥漫。
曹操的挣扎,蛮部的盘算,北廷的谋划……这一切,最终会走向何方?
而他荀文若,又该在这变幻的棋局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久久未能落子。
而在南中的密林深处,曹操的大军,正沿着蜿蜒崎岖的古道,向着更南、更未知的弄栋,艰难前行。
前途未卜,后有追兵,而这借道南迁的第一步,究竟是绝地逢生的转机,还是更深渊薮的开端?马忠的先锋,已抵达牂牁郡界,一场围绕南中归属的明争暗斗,即将拉开血腥的序幕。
星火已暗燃,只待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