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春日,在暗流涌动中悄然过半。
蔡琰有孕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于宫闱之内,但她以“凤体仍需静养”为由,将更多日常政务交由诸葛亮处置,自己则专注于决策核心与掌控大局。
她的脸色偶尔透出些许疲惫,但那双凤眸中的锐利与清明,却比往日更甚。
这一日,她召诸葛亮、庞统、徐庶等核心重臣,于麟德殿暖阁进行小范围奏对。
议题明确而沉重——北疆。
“吕玲绮将军已率精骑出发,成败尚在未定之天。”
蔡琰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然,无论此役结果如何,北疆之患,绝非杀一使、败一阵可根除。
自汉武以来,胡虏之祸,循环往复,诸卿皆饱学之士,今日便议一议,这北疆之患,根源何在?
除却兵戈,可有长治久安之策?”
她将问题抛了出来,目光首先落在了诸葛亮身上。
这不仅是对北疆战略的探讨,更是对诸葛亮这位总揽政务,在宏观战略和治国理念上的一次考校。
诸葛亮肃然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北疆舆图前,他没有立刻指向军事据点,而是手指缓缓划过那广袤的草原、沙漠与山川形胜。
“主公,诸位同僚。”
他声音清朗,条理分明,
“亮近日遍览史籍,结合边报,以为北疆之患,其根有三。”
“其一,在地利。
草原广袤,胡骑来去如风,我军步卒为主,追之不及,守之难周。
彼可择弱而击,我却需处处设防,劳师靡饷,久必生疲。”
“其二,在生计。
胡人逐水草而居,不谙耕织,其生计所系,在于牛羊。
然草原白灾(雪灾)、黑灾(旱灾)频仍,一旦遭灾,牛羊毙死,则为求生计,必南下劫掠。
此非尽是其凶残成性,实乃生存所迫。”
“其三,在心性。
胡俗慕强,部落林立,强者为尊,并无我华夏礼法纲常之约束。
纵有一时臣服,一旦中原有变,或其内部生出雄主,则必复为边患。”
他顿了顿,羽扇轻摇,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回到蔡琰身上:
“故而,欲要长治久安,非仅恃兵戈之利。
需以兵威为基石,行教化、通利益、固根本之策,方为上策。”
庞统性急,忍不住道:
“孔明所言固然在理,然眼下秃发势大,曹贼勾结,岂是空谈教化之时?
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
诸葛亮微微摇头:
“士元,雷霆之势,可解一时之危,难除百年之患。
武帝时卫霍之功何其盛也?
然匈奴遁走,鲜卑复起。
亮非不言战,而是战需有长远之谋。”
他转向蔡琰,躬身道:
“主公,臣以为,北疆之策,可分近、中、远三步。”
“近期,以‘慑’为主。
如吕将军此次行动,乃必要之慑。
同时,需巩固边防,择险要处增筑城塞,尤其是并州北部、幽州西部,形成相互呼应之防御体系。
军中‘火鸦队’之编练,需扩大,并配以更精良之火器,使胡骑不敢轻易叩关。”
“中期,以‘分’与‘抚’为主。”
他的手指点在草原上那些大小部落的分布区域,
“效仿汉武推恩之策,明赏格,重互市。
对愿意归附、不与秃发等同流合污之部落,开放边境榷场,以我之茶叶、布匹、盐铁、瓷器,易其牛羊、马匹、皮毛。
使其生计依赖于我,则战意自消。
同时,可效仿汉代属国旧制,许其内部自治,但需遣子入学,首领接受朝廷册封,渐染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