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三日来的第三拨说客,曹操的耳目果然无孔不入。
午后雪歇,赵云信步走出驿馆。
街市上人来人往,虽是天寒地冻,却依然热闹。
几个孩童在街角堆雪人,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荡。
“让开!让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平静。
只见数骑疾驰而过,当先一人锦衣华服,马鞭挥得噼啪作响,行人纷纷避让。
赵云眉头微皱,正要上前,却见一队巡城士兵已拦住去路。
“城中不得纵马,阁下不知规矩吗?”
为首的队正不卑不亢。
那锦衣青年扬起马鞭:
“瞎了你的狗眼!我乃张太守侄儿,你也敢拦?”
队正依然挺立:
“便是张太守亲至,也要守陈留的规矩。”
青年大怒,扬鞭便要抽下。
忽然一只大手握住鞭梢,竟是蔡谷不知何时到了现场。
“原来是张公子。”
蔡谷声音洪亮,“主公昨日刚重申军纪,违令者杖二十。公子是要自己下马,还是蔡某代劳?”
那青年面色变了几变,终究不敢造次,悻悻下马受罚。
赵云在远处看得分明,不禁暗自点头。
法纪严明,不徇私情,这在乱世中实属难得。
当晚,蔡琰在府中设宴,只请了赵云一人。
宴设在水阁,四面临窗,雪月交辉。
没有丝竹歌舞,只有一炉炭火,两盏清茶。
“白日之事,让将军见笑了。”蔡琰亲手斟茶。
赵云接过茶盏:“法纪严明,何笑之有?”
蔡琰微微一笑:“乱世用重典,也是不得已。只是难免要得罪些人。”
“治国安邦,原就不能事事讨喜。”
二人对坐饮茶,一时无言。
窗外雪光映着月色,将水阁照得如同白昼。
“将军可知我为何要在此时推行新政?”蔡琰忽然问道。
赵云摇头。
“因为乱世不会永远持续。”
蔡琰目光悠远,“终有一日,烽烟散尽,百姓要的不过是个太平年月。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那个将来做准备。”
她转动手中的茶盏:
“减赋税,是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兴屯田,是为了积蓄粮草;修律令,是为了建立秩序。即便将来......陈留不存,这些种子也会在别处发芽。”
赵云心中震动。他见过太多诸侯,有的穷兵黩武,有的醉生梦死,却从未听过有人如此谋划将来。
“尹君志在天下?”
蔡琰摇头:“志在太平。”
二字千钧。
这时,夏侯令女匆匆而来,在蔡琰耳边低语几句。
蔡琰神色不变,对赵云道:
“边境有些小事,我去去便回。”
她离去后,赵云独坐水阁。
月光洒在雪地上,泛起一片清辉。
他想起日间所见所闻,想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更想起师父当年的教诲。
“云儿,你要记住,武艺再高,不过匹夫之勇。真正的武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徐庶快步而来,面色凝重:
“赵将军,主公在边境被曹军围困,还请将军施以援手!”
赵云豁然起身,银枪已在手中:“带路!”
夜色中,一骑白马如离弦之箭,踏碎满地琼瑶。
枪尖映着月光,仿佛凤凰展翅,即将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