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一夜未眠。
当毛玠将连夜发生的种种——从山神庙的激战到堡内成功擒获内奸张老匠——详细禀报时,她端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唯有紧握着扶手微微发白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汹涌。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残酷。内奸并非近期混入的宵小,而是在琰堡扎根十年、看似忠厚老实的匠人!十年的潜伏,这是何等深沉的心机与耐心?其背后的势力,所图定然极大。
而“黑山军”、“北边大人”、“开春之约”这些关键词,拼凑出的是一幅强敌环伺、大战将至的凶险图景。
“辛苦了,毛先生。”蔡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沉稳,“蔡谷那边情况如何?”
“回堡主,蔡都尉已在返回途中,预计午前可到。擒获的匪首和缴获的密信是关键,或能揭开‘北边大人’的真实身份。”毛玠答道。
蔡琰点了点头,目光锐利起来:“内奸虽已擒获,但隐患未除。张老匠十年经营,未必没有发展其他下线,或其存在我们尚未知晓的传递渠道。内部的清查不能停止,反而要借此机会,进行一次更彻底的梳理。此事仍由先生负责。”
“是,堡主。那张老匠和其学徒如何处置?”
“严加审讯,但要留活口。尤其是张老匠,我要知道他十年来传递了哪些消息,他的上线下线还有谁,以及他所知道的关于‘北边大人’的一切。”
蔡琰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那个被杀的信使……处理好后事,查明其身份,若有家眷在堡内,予以抚恤,但需暗中观察。”
“明白。”毛玠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堡主,单福先生那边……是否需要告知一二?此次‘清源计划’,他的建言功不可没。”
蔡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必。单福先生是客卿,亦是异人。此事关乎堡内机密生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待局势明朗些,我再亲自向他致谢。”
她并非不信任单福,而是身处其位,不得不更加谨慎。
毛玠退下后,蔡琰独自一人走到窗前。天色已大亮,冰雪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堡内的人们已经开始一天的劳作,孩童的嬉闹声隐约传来,一派看似祥和的景象。
但蔡琰知道,这祥和之下,已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她回想起单福那夜所说的“名、地、人”三策,尤其是“地”策中“隆中”所代表的根据地战略。如今的琰堡,不正处在这样一个关键节点吗?
能否顶住这次即将到来的攻击,守住这块根基之地,将直接决定她是否有未来可言。这已不是简单的匪患,而是一场可能决定生死存亡的考验。
中午时分,蔡谷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琰堡,带回了俘虏王头领和那封密信。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向蔡琰汇报了详细经过。
那王头领是个硬骨头,受了刑也咬紧牙关,只承认自己是黑山军孙大帅麾下的一个头目,奉命前来联络内应,其余一概不知。
但那封密信,在经过毛玠连夜破译后,却揭示出更惊人的信息:信中的暗语指向的并非简单的黑山军流寇,而是与并州方向某位拥有官方背景的“刘大人”有关!
信中还提到了“粮草”、“甲胄”、“里应外合之期定于二月二,龙抬头”等关键信息!
“并州刘大人?龙抬头?”蔡琰和毛玠、蔡谷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