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无牌面包车里,空气混浊,弥漫着一股汗水、血腥和肾上腺素混合的刺鼻味道。
胡坤靠在颠簸的车厢壁上,一把扯下头上那只黑色丝袜。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亢奋。
身边的几个龙组兄弟也都纷纷摘下头套,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刺激感,还有对胡坤的由衷佩服。
今晚太他妈爽了!
跟着坤哥干架,就是不一样!
然而,下一秒。
车厢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只见胡坤并没有随手扔掉那只头套,而是将它凑到了自己的鼻子前。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陶醉地,吸了一大口。
那副模样,仿佛在品味什么绝世佳酿。
“……”
一个离他最近的兄弟,手里的动作停在半空,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傻了。
另一个兄弟正准备开口说笑,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不停地用手肘去捅旁边的人,示意他快看。
整个车厢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胡坤和他手里的那只原味丝袜上。
这……
坤哥……
怕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闻的?上面沾着的,除了技师的香水味,还有自己的汗臭和别人的血腥味啊!
胡坤却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他细细品味了半晌,似乎是回味够了那股独特的气息,这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将那只丝袜在指尖转了一圈。
然后,他摇下车窗,手臂一扬。
黑色的丝袜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路中央,很快被后方车辆的车灯淹没。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转头看向那一群呆若木鸡的兄弟。
“都他妈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啊?”
胡坤一巴掌拍在身边那兄弟的后脑勺上。
“今晚爽不爽!”
“爽!”
那兄弟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哈哈哈哈!”
胡坤放声大笑,车厢里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重新被一种粗犷的狂热所取代。
……
与此同时。
深城,潮汕帮总部。
一间装修考究的中式书房内,气氛压抑。
价值不菲的紫檀木书桌上,一只青花瓷茶杯被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一份文件。
许忠义穿着一身唐装,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那双平时总是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
在他面前,阿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阿正!”
许忠义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心腹。”
“然后你告诉我,赌场被人抢了,水会被人砸了,我一个头目的腿被人打断了,到现在,你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他们是鬼吗!会飞天遁地吗!”
许忠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笔筒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义哥,是我无能。”
阿正的头埋得更低了。
“对方行事太干净了,而且极其专业,反侦察能力非常强。”
“我们查了所有的监控,跟上次一样,什么都拍不到。现场的目击者都说,那伙人个个都戴着头套,看不清长相。”
“废物!”
许忠众抓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烟灰缸四分五裂,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有几片甚至划破了阿正的裤腿。
阿正的身体纹丝不动,仿佛那烟灰缸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他自己身上。
“我许忠义在深城混了二十年!二十年!”
许忠义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从来都是我踩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骑到我头上来拉屎了!”
“赌场!水会!这都是我的脸面!现在被人打了两次!两次!”
“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他们会说我许忠义老了!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场子都看不住!”
他的咆哮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阿正始终沉默着。
他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只会火上浇油。
他能做的,只有承受。
许久,许忠义的怒火似乎终于发泄得差不多了。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查!”
他闭上眼,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给我查!不惜一切代价!”
“把所有人都给我撒出去,把整个深城给我翻过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帮杂碎给我挖出来!”
“我不管他们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我要他们的命!”
“是!义哥!”
阿正猛地抬头,声音斩钉截铁。
他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出了书房。
门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许忠义一个人。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对方的目标明确,就是他的钱袋子和脸面。
但行事风格,却完全不是为了求财。
更像是一种……示威。
一种毫不留情的挑衅。
到底是谁?
……
两天后。
太子酒店,总统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