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一栋别墅内。
许忠义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
阿正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汇报。
“老大,程家豪那边,已经把那个锤子哥引出来了。”
“但是……锤子哥嘴很严,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们用了点手段,他还是咬死自己不知道花哥的行踪。”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许忠义盘核桃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沉默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处理掉。”
他的声音很平淡。
“两个都处理掉。”
“是,老大。”
程家豪,那个大全帮的叛徒,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
对于许忠义来说,这个反骨仔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老大,那花哥的线索……”
“断了就断了吧。”许忠义重新开始盘核桃,发出的“咯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再查下去,也查不出头绪。”
“现在,换个思路。”
许忠义抬起头,看着阿正。
“去,把阿南和奎子叫回来。”
阿正听到这两个名字,整个人都傻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大……您说什么?”
“您要叫……南哥和奎哥回来?”
阿正的脸上写满了惊骇和不解,他上前一步,急切地劝说。
“老大!万万不可啊!”
“南哥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对您的位子虎视眈眈!”
“当年要不是老帮主把他打发到汕尾去接手水路,咱们潮汕帮恐怕就要分裂了!”
“他现在手里握着咱们帮一半的水路生意,兵强马壮,这个时候让他回来,不是引狼入室吗?”
“还有奎子!”
“奎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杀人不眨眼!谁都控制不住他!”
“让他们两个凑到一起,这……这深城非得被他们掀翻了不可!”
阿正急得满头大汗。
他实在想不明白,老大为什么会下这样一个命令。
这无异于在自己家里埋下两颗定时炸弹。
许忠义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波动。
“我知道。”
“我就是想了一下。”
“花哥的仇,不能不报。”
“但是,我们自己的人,现在不方便再动了。”
“严打的风头上,不能再出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让阿南和奎子去一趟宛城。”
“让他们去给花哥报仇。”
阿正愣住了。
让阿南和奎子去报仇?
“老大,您的意思是……”
“没错。”许忠义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借刀杀人。”
“他们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位子坐得不稳,觉得我做事不够狠吗?”
“现在,机会给他们。”
“让他们去宛城,把和联胜的那个王振华,还有那个叫林雪的女人,一起干掉。”
“能完成任务,最好。花哥的仇报了,我也兑现了对雷公的承诺。”
“要是他们完不成……”
许忠义没有把话说完,但阿正已经瞬间明白了。
要是完不成,那阿南和奎子的实力,必然会在宛城遭到重创。
甚至,可能直接折在那里。
到时候,潮汕帮内部最大的两个威胁,就被老大兵不血刃地给除掉了。
一石二鸟!
高!
实在是高!
阿正看着许忠义,心中只剩下敬畏。
老大,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老大。
“我明白了,老大!我马上去办!”
第二天。
阿南和奎子,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别墅。
阿南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名牌西装,看起来斯斯文文,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枭雄的桀骜。
奎子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他身材魁梧,剃着光头,脖子上纹着一条狰狞的过江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两人走进客厅,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许忠义,脸上都没有多少恭敬。
“义哥,这么急把我们叫回来,有什么大事啊?”
阿南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直接在许忠义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奎子则像一根柱子一样,抱着双臂站在阿南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野兽般的眼睛打量着许忠义。
许忠义也不生气,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阿南,奎子,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花哥,折在宛城了。”
阿南闻言,发出一声嗤笑。
“听说了。真是没想到啊,义哥你现在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派个人去杀目标,结果自己这边头号干将让人给反杀了。这事传出去,我们潮汕帮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许忠义的拳头在袖子里微微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痛的表情。
“是我的错,我大意了。”
“我没想到,和联胜新上位的那个叫王振华的小子,这么扎手。”
“所以,这次把你们叫回来,就是想请你们两位,亲自去一趟宛城。”
“帮花哥报仇,也帮我们潮汕帮,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他看着阿南,开出了条件。
“事成之后,三百万。你们两个分。”
“三百万?”奎子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粗粝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就为了干掉两个小角色?”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义哥,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杀这两个人,对我来说,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许忠义连忙摆手。
“奎子,千万不能大意。花哥就是太大意了。”
他转头又对阿南说。
“阿南,你心思缜密,这次你带队,奎子从旁协助,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还有一点,这次去宛城,不能带枪。那边刚严打完,查得非常严。”
“多带点弟兄过去,用刀就足够了。”
阿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行了,义哥,别交代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兄弟嘛,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手底下有的是人。”
奎子也跟着冷笑一声。
“我也带几个兄弟过去,砍人嘛,人多热闹。”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连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忠义脸上的沉痛和懊悔瞬间消失不见。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去吧。
最好,你们能完成任务。
让我看看,你们这些饿狼,到底有多少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