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拂去琴弦上最后一点尘埃。
然后,他抬起了右手。
动作简单,随意,如同拂开眼前飘落的一片柳絮。
他的食指,对着前方虚空投影中,那颗占据了整个画面核心的、散发着不祥灰白光芒的归墟之种……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光芒。
没有能量波动。
没有法则涟漪。
甚至……没有一丝风。
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无法被任何存在感知的……“指令”。
这道指令,并非攻击,并非封印,并非放逐。
它只有一个核心含义,如同造物主在宇宙底层规则刻板上,用橡皮擦抹去一行错误的公式:
【存在定义:归墟之种。状态:错误。执行:逻辑归零。】
指令落下的瞬间——
深坑中心,那枚正在疯狂旋转、散发着吞噬一切光芒的归墟之种,其表面流转的宇宙生灭纹路……猛地……僵住了!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宇宙动画。
它散发的灰白色光芒,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冰,瞬间……凝固!不再流转,不再扩张,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死寂的……定格!
那由混沌尘埃凝聚的、仰天咆哮的归墟巨兽之首,其张开的巨口,其中旋转的混沌漩涡……如同被冻结的冰雕,瞬间停止了转动!
疯狂扩张的法则吞噬领域,其灰白色的死亡潮汐边缘,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瞬间……停滞!
整个青石镇废墟上空,那因规则湮灭而产生的巨大虚无空洞,失去了能量来源,如同漏气的气球,开始迅速……坍缩、弥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只有那枚被定格的归墟之种,在凝固的光芒中心,其核心深处,那正在蜕变的混沌意志,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巨大“困惑”和……“恐惧”?
它不明白!它的存在,是宇宙熵增的终极法则!是万物必然的归宿!它的逻辑根基坚不可摧!怎么可能……被“归零”?被……否定?
然而,没有答案。
凌逍弹指发出的“归零”指令,如同宇宙的最终裁定,其效力……不可置疑,不可逆转!
嗡……
一声极其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哀鸣,从归墟之种的核心传出。
紧接着——
那凝固的灰白色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从核心那一点开始,无声地……崩解!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
只有一种绝对的……“消失”。
构成种子的混沌本源,其存在的逻辑根基被彻底抹除!如同写在沙滩上的名字被浪花卷走,如同画在空气中的图案被清风吹散。
归墟之种本身,连同其周围那被定格的混沌巨兽之首、那停滞的法则吞噬领域、那尚未弥合的规则湮灭空洞……所有与“归墟”相关的存在概念,都在这一指之下,如同被投入了逻辑焚化炉的幻影,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化为最原始的、无意义的……宇宙背景噪音!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光滑、深不见底的半球形深坑。坑壁如同被最精密的规则之刃切割过,光滑如镜,倒映着昏黄的天光。坑底,空空如也,只有一片绝对死寂的……虚无。
仿佛那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藤球,不曾有过什么归墟之种,不曾有过什么吞噬天地的凶兽。
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深坑边缘,那道狭窄的岩石缝隙中,张猛那残破的身体,以及他断口处那层依旧在微弱蠕动的灰白蜡油状物质……成为了这片绝对虚无领域中,唯一的……异常存在。
月球残骸上,凌逍缓缓收回了手指。
他看着投影中那片重归死寂的深坑,看着坑底那片绝对的虚无,如同看着一件终于被擦干净的……旧桌子。
“该结束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真空中消散。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似乎穿透了下方炼狱般的地球,投向了更深邃的宇宙星空。
麻烦暂时清理干净了。
该找个新的地方……晒太阳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刹那——
投影画面中,那片深坑底部的绝对虚无里,一点极其极其微小、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灰白色“火星”,如同死灰中最后一点余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彻底隐没。
与此同时,青石镇废墟边缘,那道岩石缝隙深处。
张猛断口处那层灰白蜡油状物质,在归墟之种被彻底“归零”的瞬间,如同失去了压制和某种“联系”,猛地……剧烈蠕动起来!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坚韧的生命波动从中爆发!断口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嫩绿光泽的……芽孢状凸起,如同突破顽石的幼苗,极其艰难地……顶破了那层灰白物质,暴露在充满硫磺和死亡气息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