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区的早春总在“动”与“静”里拉扯——经幡被晨风吹得“猎猎”响，雪粒打在帆布帐篷上像撒了把碎盐，远处次仁爷爷的马头琴刚起调，就被暖厨烟囱里滚出的淡蓝烟火缠了个满怀。李伟蹲在陶灶前，火钳夹着块干牛粪往灶膛送，火星子“噼啪”蹦到他磨出毛边的藏袍袖口，他浑然不觉，只盯着锅里慢慢融化的酥油：“亦舟，小陈寄的春茶，泡得浓些，等下扎西来要扛青稞，得让他暖够身子。”沈亦舟正用粗布擦着茶碗，碗沿刚碰到掌心，就看见茶面上的芽尖突然颤了颤——不是风，是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跟着就是暖厨角落那台卫星电话，像被惊醒的兽，发出刺耳的鸣响。
沈亦舟刚把茶碗递到李伟手里，卫星电话的刺耳鸣响就打破了晨静。周小雨几乎是扑过去接的，声音带着未散尽的紧张：“您好，雪山暖厨合作社……”电话那头是应急管理局王科长沙哑的声音，信号时断时续却字字清晰：“小雨，紧急预警！未来48小时藏北有强降雪，风力达八级，牧道可能封死，立刻通知牧民防范！”李伟手里的火钳“当啷”落地，他一把抓过电话，藏袍衣角扫过青稞袋带起细粉：“王科长，北坡扎西的二十头牦牛还在牧点，他那老旧手机根本没信号！”“乡上通讯员已经骑马去了，但雪来得快。”王科长顿了顿，“我们的防寒服、帐篷中午用救援车送，下午三点到，你们先备应急粮！”
挂掉电话，暖厨里的烟火气都凝住了。旦增已默默架起直播支架，屏幕上山东老王的留言刚弹出：“李老师，青稞粉备好了！”周小雨深吸一口气点开直播，镜头对准灶台上的青稞袋，声音带着刚压下的哽咽：“粉丝们，今天改播‘抗冻应急美食’——藏北将有强降雪，北坡牧民可能被困，我们要做耐放抗饿的酥油青稞点心，还要帮他们准备物资。”
“大家别慌，听我讲关键。”李伟抓过一把青稞粉凑到镜头前，掌心老茧衬得粉末格外细，“这点心揣在怀里能暖手，饿了能顶饱，是藏区牧民的抗雪灾老法子。亦舟，报配比。”沈亦舟翻开笔记本，笔尖飞快滑动：“青稞粉500克、刚炼酥油200克——零下十度不硬，加100克炒香燕麦碎补纤维，50克融化红糖供能。每100克含320大卡，比普通糌粑高40%，刚好应对低温。”
弹幕刚刷过满屏“加油”，云南小张的语音就带着摩托车碾过碎石的轰鸣弹进来，背景里还夹杂着乡邮递员的吆喝：“李老师！我刚从乡邮政所回来，听说雪灾预警了！上次捐防滑链剩的三千块运费，加上我拉了三天绿通的辛苦钱，凑了五千块打合作社账户了——您别嫌少，这是我能匀出的全部家当了！”他顿了顿，喘着粗气补充，“还托邮递员扎西平给北坡的扎西带了个太阳能充电宝，我特意挑的大容量，晒两小时能充三部手机，他那老旧手机肯定早没电了！”语音未落，山东老王的留言就顶到了弹幕前排，附带一张群收款截图，红色的“元”格外醒目：“我牵头在‘雪山暖厨粉丝群’里发起了众筹，不到半小时就凑够两万！昨天已经打给上海的李总，让他在当地代买防寒手套和压缩饼干，李总说找了加急物流，今天中午就能到格尔木，刚好能赶上应急局的救援车一起送过来。”截图京的小刘捐了一千，说她妈妈当年援藏时就在藏北，知道冬天有多冷；新疆的马老板捐了五千，还说要寄些葡萄干过来，给牧民们当零嘴。”
“小张，这钱我们真不能收！”李伟正往烧得发红的铁锅里放酥油，融化的油脂泛起细密的油泡，香气顺着锅沿漫到镜头前，“你上次捐的防滑链，上次扎西的牦牛陷在雪沟里，全靠那些链子才拖出来，这份情我们记着。但粉丝的捐款都在专门的对公账户里，每一笔收支都在合作社公众号公示，应急物资方面，应急管理局已经明确说会全力支持，你们的钱留着给家里改善生活，比什么都强。”沈亦舟放下手里的温度计，凑到镜头前补充道，“大家要是真想出份力，就把家里穿不上的旧羽绒服、厚袜子、孩子的棉鞋寄到合作社来——昨天洛桑去乡小学送点心，看到好几个孩子的袜子都磨破了，脚冻得通红。地址我已经放在直播主页的置顶链接里，寄的时候记得注明‘抗雪灾捐赠’，我们收到后会统一用紫外线消毒，再分发给需要的牧民。另外，有从事物流行业的粉丝，要是能帮忙协调物资运输，那就更感谢了。”
“李老师这话在理！我举双手赞成！”东北的赵姐发了段带着爽朗笑声的语音，背景里传来胶带缠绕纸箱的“滋滋”声，“我刚把家里五件旧羽绒服、三件羊毛大衣都翻出来了，都是我家老头年轻时在东北林场上班穿的，零下三十度都扛得住。为了怕寄到地方受潮，我特意去超市买了三大卷防水保鲜膜，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明天一早就叫快递来取！顺便跟您请教个实在事——上次看您直播学做酥油点心，想给我家小孙子尝尝鲜，结果把酥油熬糊了，不仅点心没做成，还把我家那口用了十年的铁锅烧黑了三层，我家老头笑我‘败家娘们’笑了三天。今天借这个机会再试一次，要是做好了，就跟羽绒服一块寄过去，让牧民们也尝尝东北老太太的手艺。可我们这小地方买不着正宗的青稞粉，用玉米面代替行不行？”弹幕立刻被“哈哈”刷屏，山东老王的留言秒速跟上：“赵姐你可别瞎改配方！上次我嫌青稞粉网购运费贵，偷偷用家里的小麦粉替代，做出来的点心软得像发面馒头，我特意放屋外冻了俩小时，结果硬得能当砸核桃的锤子，我家狗都咬不动！”赵姐不服气地回怼：“那也比你上次把蜂蜜错当成酱油强吧？你发的那碗黑黢黢的‘糌粑糊’，我现在看了都犯恶心，截图还存我手机相册里呢，要不要给大家看看？”广东的小陈紧跟着发了个“吃瓜”表情包：“王哥你那碗‘黑暗料理’我也存了，上次做失败的点心跟你这比，简直是山珍海味。”
李伟舀青稞粉的手顿了顿，被粉丝们的互动逗得笑出了声，他用沾着面粉的手指了指镜头：“赵姐，玉米面能用，但得加两成糯米粉增加黏性，不然烤出来容易散成渣——藏区以前缺粮的时候，牧民们也经常把玉米和青稞混着做主食，这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法子。还有，用玉米面的话，酥油一定要多放一成，玉米面比青稞粉吸油，少了会干得掉渣，吃起来剌嗓子。”他把融化的酥油缓缓倒进青稞粉里，掌心快速揉搓，粗糙的老茧与细腻的粉末摩擦，很快就揉出了“抓一把能成团，松开轻轻一捻就散成雪花”的状态，“大家看，就像这样，这是判断粉油比例是否合适的关键。亦舟，给粉丝们看看温度。”沈亦舟立刻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支探针式温度计，轻轻插进面团里，镜头凑近后，红针稳稳地指在35度：“大家记好，揉面的温度不能超过40度，不然酥油会化过头，破坏油脂的结构，点心烤出来就不酥了，会发黏。这和我们上次做牦牛肉酱时‘炒肉温度不超过80度锁汁’是一个道理，都是通过控制温度保留食材的最佳特性。”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补充，“如果家里没有温度计，就用手背贴一
“说到烤糊，我可有发言权！”广东的小陈发来一张对比照片，左边是块烤得焦黑开裂的点心，像块小炭块，右边则是色泽金黄的成功作品，“上次用烤箱烤的时候，我接了个客户的电话，忘了设定时，等闻到糊味跑过去，点心已经烤成‘煤球’了，我家猫凑过去闻了闻，扭头就走，根本不屑一顾。后来我按沈老师说的‘牙签测试法’，烤到十分钟的时候用牙签戳一下，牙签干净没黏粉就是熟了，第二次就成功了！”周小雨趁机举着手机凑到镜头前，屏幕上是合作社的物流签收记录：“小陈，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寄的茶苗我们昨天已经栽到合作社后面的菜地里了，洛桑特意测了土壤酸碱度，ph值6.5，刚好适合茶苗生长，他说这些苗看着就精神，比咱们预想的耐冻。还有你组织公司员工捐的二十件冲锋衣，物流那边刚发来消息，昨天已经到格尔木物流站了，今天会和应急局的救援物资一起装车，下午就能到咱们合作社。”
“茶苗活了就好，这比什么都强！”小陈的回复秒速弹出，还附带了一段茶苗种植的小视频，“这些冲锋衣都是我们公司员工自愿捐的，九成新以上，有几件还是去年冬天刚买的，防风防水效果特别好，适合牧民们在雪地里干活穿。对了李老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雪灾的时候要是断水了，能用雪煮点心吗？我看纪录片里说藏区的雪特别干净，不含杂质。”沈亦舟立刻接话，语气严谨又专业：“可以用雪煮，但有两个关键步骤不能省。第一，雪一定要先融化后煮沸，虽然藏区的雪相对干净，但表面可能附着灰尘和微生物，煮沸能起到消毒作用；第二，煮的时候要加一小块酥油，酥油融化后会在点心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防止点心吸水变软，这样才能保持它的抗饿效果。这是野外救援中很常用的‘热食配油脂’原则，能最大限度保留食物的能量。”他刚说完，江苏的健身教练就发来一条专业评论：“沈老师说得对，低温环境下，脂肪的供能效率比碳水化合物高得多，酥油的饱和脂肪含量高，能快速为身体提供热量，这和我们健身时‘备赛期补充健康脂肪’是一个逻辑。”
沈亦舟的话音刚落，暖厨的木门就被一股风雪猛地撞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洛桑浑身是雪地冲了进来，藏袍的帽子和肩膀上积着厚厚的雪沫，睫毛和胡茬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他一边跺着脚上的积雪，一边急促地喊：“李老师，扎西联系上了！我刚在乡上的通讯站碰到了骑马回来的通讯员，他说北坡已经开始下小雪了，扎西的牦牛群不肯往回走，他正和儿子赶着牛群慢慢往合作社挪，估计中午就能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厚羊皮紧紧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打开羊皮，里面是个冻得硬邦邦的太阳能充电宝，外壳上还印着“雪山暖厨粉丝捐赠”的字样，“这是云南小张托邮递员带的充电宝，通讯员已经给扎西送过去了，扎西说他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多亏了这个充电宝，才打通了乡通讯站的电话。他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谢谢，还说等赶回来，要把家里最好的酥油送给小张。”
李伟立刻把手里的面团塞进卓玛妈妈手里，语速飞快地安排：“卓玛，你带着厨房的妇女们继续做点心，越多越好，用大烤盘烤，不用追求造型，紧实耐放就行。洛桑，你马上和巴桑去仓库，把粉丝捐的防水布、登山绳还有帐篷支架都搬出来，应急局的帐篷一到，就搭在合作社门口的空地上，作为临时避难所，地面要先垫上羊毛毯，防止牧民们受潮。亦舟，你跟我去检查救援设备，确保每样东西都能用。”沈亦舟早已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快步走到仓库门口：“我已经提前查过了，粉丝捐的液压钳、反光绳、急救包都在绿色的救援箱里，液压钳的压力测试过了，能夹断直径五厘米的冰棱，反光绳是高亮度的，在雪夜里能照亮五十米远的距离，足够应对救援需求。”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把常用的工具都分了类，扳手、螺丝刀放在外层的口袋里，方便随时取用。”
旦增扛着直播支架紧紧跟在后面，镜头在风雪中有些摇晃，雪沫打在镜头上，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却清晰地拍到了沈亦舟打开救援箱的画面。沈亦舟蹲在雪地里，逐一介绍箱内的物资：“大家看，这是上海李总上周寄来的卫星电话，经过了低温测试，在零下二十度的环境下也能正常通话，上次暴风雪的时候，我们就是靠它和外界保持联系的；这是云南小张捐的防滑链，比普通的防滑链多了三层钢钉，抓地力更强，已经装在合作社的皮卡车和救援车上了；还有这些急救包，是北京的医疗行业粉丝捐的，里面有碘伏、纱布、冻伤膏，甚至还有止血带和心肺复苏膜，都是野外救援的必备品。”他的话音刚落，巴桑就举着一把红色的破冰铲跑了过来，铲头在雪地里闪着冷光：“李老师，沈老师，上海张师傅捐的破冰铲找到了！我刚才试了试，在冻硬的地面上一凿一个坑，能凿开三厘米厚的冰层！”李伟接过破冰铲，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猛地往旁边的雪地里一插，“噗嗤”一声，铲头就没入了积雪和冻土中，他满意地点点头：“好东西！搭帐篷的时候，用这个凿地钉孔比用石头砸管用多了，还能防止地钉弯曲。”
“亦舟，你算一下，我们现在库存的五十斤青稞粉，加上仓库里剩下的三十斤，一共八十斤，能做多少块点心？够多少牧民吃？”李伟望着远处被雪雾笼罩的雪山，山尖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像戴上了一顶厚厚的白帽子，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沈亦舟立刻掏出手机计算器，手指飞快地敲击：“每斤青稞粉能做八块中等大小的点心，八十斤就是六百四十块，每块点心的热量是320大卡，一个成年人一顿吃两块就能吃饱，算上牧民们自己带的少量糌粑和酥油，这些点心足够支撑三十个牧民吃三天。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把仓库里的二十斤燕麦片加进去，既能增加膳食纤维，又能节省青稞粉的用量，这样还能多做一百六十块点心。”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李伟，“另外，应急管理局说会送二十箱压缩饼干过来，每箱有四十块，每块压缩饼干的热量是450大卡，足够应对这次雪灾的应急需求了。”
中午十二点，风雪已经裹着密集的雪沫子抽打在暖厨的门窗上，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像是野兽在嘶吼。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牦牛的叫声和人的吆喝声，扎西父子终于赶着牛群回到了合作社。父子俩的藏袍都被雪水浸透了，冻得硬邦邦的，脸上和手上布满了冻疮，却紧紧护着怀里的几只小羊羔。卓玛妈妈赶紧端来两碗滚烫的酥油茶，递到他们手里：“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点心还在烤，马上就好。”扎西接过茶碗，双手因为寒冷和激动微微颤抖，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嘴唇终于渐渐恢复了血色：“李哥，多亏了小张寄的那个太阳能充电宝，我在半路上手机没电了，正好碰到乡上的通讯员，才联系上你们。我还联系上了南坡的两个牧民，他们的牛群也往这边赶，估计下午就能到。”周小雨把这感人的一幕完整地拍进了直播里，镜头里，扎西的小儿子抱着一块刚烤好的酥油点心，吃得满脸都是酥油，小手冻得通红却不肯放下，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弹幕瞬间被“泪目”“心疼”“加油”刷屏，广东的爱心企业立刻留言：“我们公司决定再捐十顶加厚的防寒帐篷，已经联系了格尔木的物流商，下午就发车，一定能赶在大雪封路前送到。”
东北的赵姐发来一段打包羽绒服的视频，视频里，她正用防水保鲜膜仔细地包裹着一件件厚羽绒服，旁边还放着几双崭新的儿童棉鞋：“我又在超市买了二十双棉鞋，都是加绒的，给牧民的孩子们穿。虽然赶不上这次雪灾，但能帮他们过冬也行。”扎西看着弹幕里滚动的祝福和捐赠信息，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对着镜头鞠躬，额头都快碰到手机屏幕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块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牦牛骨，上面用小刀刻着精致的格桑花图案，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这是我用空闲时间自己刻的，送给雪山暖厨合作社，也送给所有帮助过我们的粉丝们，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周小雨接过牦牛骨，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对着镜头哽咽着说：“谢谢扎西，也谢谢所有粉丝，正是因为有你们，我们才能在风雪来临前做好准备，才能让牧民们有地方避难，有东西吃。”
下午两点，应急管理局的救援车终于顶着风雪赶到了合作社，两辆蓝色的救援车在雪地里格外醒目，车身上的“应急救援”字样被雪覆盖了一部分，却依然清晰可见。王科长带着四个工作人员跳下车，他们的制服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积雪，脸上和耳朵冻得通红，却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就开始指挥着卸物资：“老李，我们带来了二十顶防寒帐篷、五十件加厚的羽绒防寒服、二十箱压缩饼干，还有五台柴油发电机——雪太大了，怕线路被积雪压断导致停电，发电机能保证暖厨的照明和烤箱运作，让大家有热饭吃。”他一边擦着脸上的雪，一边补充道，“文旅局的李科长特意让我给你捎个话，央视的记者听说藏北有雪灾，而且你们合作社在组织抗灾救援，特别感动，已经从西宁赶过来了，估计也快到了，他们想拍一拍你们和粉丝们联手抗灾的故事，让更多人知道藏区的情况，知道有这么多爱心人士在帮助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