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书恒对周雄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坐下休息。
周雄走到空位坐下,腰板依旧挺得笔直,与会议室里某些人的坐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黄县长,你继续说。”侯书恒将话语权交还给黄政,姿态已然明确。
黄政不慌不忙,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让尼古丁稍微缓解一下连续作战的疲惫。
随即,他做了一个看似随意,却让在场所有老烟枪都心头一动的动作——他拿起那包烟,先给身旁的县委书记侯书恒递了一支,并亲自俯身为其点燃。
侯书恒微微颔首,没有拒绝,两人之间这种默契的互动,落在有心人眼里,意义非凡。
接着,黄政站起身,拿着那包烟,绕过半个会议桌,依次给组织部长杨树斌、统战部长李开明、常务副县长周铁飞、常委副县长连桥、纪委书记萧山辉、县委办主任邓宣林各发了一支。
这几人,或是之前态度中立观望,或是像周铁飞这样经过敲打后有所转变,亦或是像萧山辉、邓宣林这类职能部门的负责人。
他们或欠身、或道谢,接过了这支意义特殊的香烟。
最后,黄政将剩下的半包烟,隔着桌子,精准地抛给了刚刚坐下的武装部长周雄。
周雄凌空接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无声地表达了支持。
整个过程,黄政的手仿佛带着自动识别功能,极其“自然”地绕过了县委副书记李彪、政法委书记钟在强、城关镇党委书记杨志群。
至于宣传部长卞悦,因为是女性,未给她递烟也属正常,但结合她之前的言论,这种“正常”也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清晰地划出了阵营的界限。
李彪、钟在强、杨志群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李彪更是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自己掏出了自己的烟点上,以掩饰尴尬和愤怒。
黄政仿佛没看见他们的反应,坐回座位,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将烟雾吐出,靠在椅背上,用一种看似平静,却蕴含着风暴的语气开口:
(“各位,在来隆海赴任之前,我做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我们隆海县,近百万人口,百分之九十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是典型的农业大县。
照理说,即便工业基础薄弱,依托农业和相关的农产品加工,民生也不该如此艰难。但是,我们全年的Gdp有多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报出一个数字,“才区区19个亿!”)
这个数字被他刻意加重语气说出来,带着一种沉痛和质问。
(“钱呢?隆海县的钱,都到哪里去了?!”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前倾,一巴掌重重拍在坚实的红木会议桌上!
“砰!”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脏都是一跳,几个放在桌边的茶杯被震得摇晃,滚烫的茶水溢出,在深红色的桌面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你们有谁知道?!”
黄政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响,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锐利地扫过每一张脸。
最后,如同实质般钉在李彪、钟在强、杨志群和卞悦四人身上,“你们肯定知道!甚至……有的人,可能不仅仅知道!”)
李彪被黄政的目光刺得极不舒服,强自镇定地反驳道:
(“黄县长!隆海县Gdp偏低,产业结构不合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也是前李县长主政时期……
但现在李县长已经因公殉职,我们在此讨论这个问题,并且牵扯到已故的同志,恐怕不太合适吧?”)
他试图将水搅浑,并用“死者为大”来堵黄政的嘴。
“不合适?” 黄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而冰冷的笑容,他重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李副书记,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吗?”
他环视一圈,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才缓缓说道:
“因为,就在前天晚上,李县长……他给我托梦了!”
“托梦?!” 这话一出,连侯书恒都愣住了,更别提其他常委,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