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头看着夏林严肃的表情,又看看黄政温和但坚定的目光,知道推辞不过,只好用粗糙的手掌紧紧攥住那六十块钱,声音哽咽:
“这……这叫俺说啥好……你们稍等,很快,很快就好!”说完,转身小跑着回家张罗饭菜去了。
与此同时,主东镇派出所内,气氛同样紧张。
副所长何飞羽面前的座机和他的私人手机,几乎成了热线。
县公安局长卢鸥亲自打来电话,语气严厉,要求他立刻将嫌疑人押送回县局。
紧接着,他所长陈林也从县局打来电话,语气焦急,暗示他顶不住压力,让赶紧放人。
甚至,县委政法委书记钟在强办公室也打来了电话,过问此事。
何飞羽握着话筒,手心全是汗,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对着电话一律回复:
“报告领导!黄县长有明确命令,嫌疑人暂时留置我所,未经他允许,任何人不得提走!黄县长稍后会亲自过来过问此事!”
放下电话,何飞羽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低声骂道:
(“他妈的!一个街头混混,蓄意谋杀县长、副县长!
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多领导来‘关心’?都想把人弄走?
这可真是颠覆了老子的三观!老子在警校学的可不是这一套!”)
他意识到,压力越来越大,夜长梦多。必须趁着黄县长这柄“尚方宝剑”还在,尽快从嫌疑人口里掏出点东西来!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打开摄像功能,调整好角度,小心翼翼地放进上衣口袋,让摄像头刚好能从口袋边缘露出。
然后,他交待唯一信得过的一名老民警:“老张,把铁门锁好,除非黄县长来了,否则谁叫门也别开!我再去会会那个王八蛋!”
安排好这一切,何飞羽深吸一口气,走向临时关押嫌疑人的房间。
他故意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门口,隔着铁栅栏对里面那个一脸桀骜的小混混说道:
(“行了,别他妈东张西望了,指望有人来捞你?醒醒吧!谋杀县长!
你小子可真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以为我不认识你?
我在城关镇派出所干过,早就知道你,整天在街头瞎混,偷鸡摸狗,后来攀上高枝,被隆海源油的曾维收编了,现在给他当狗腿子吧?”)
那小混混闻言,脸色微变,但嘴上还挺硬:“是又怎么样?你别想套我话,我不会出卖我老大的!”
何飞羽嗤笑一声,用激将法道:
(“切!谁稀罕你出卖?
你以为我啥都不知道?
我都清楚是曾维派你来的,还需要审吗?
我就是替你可惜,替你那个在一中读书的妹妹可惜!”)
提到妹妹,小混混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
何飞羽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立刻趁热打铁,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你说你,平时在街上小打小闹,欺负一下老实人也就算了,这回可是谋杀县长!
过去那叫谋害县太爷,是掉脑袋的重罪!你进去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你以前得罪过的那些人,会不会把气撒在你那如花似玉的妹妹身上?哎……想想我都替你可怜……”)
小混混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但兀自嘴硬:“你……你别吓唬我!曾维哥讲义气,他会保护我妹妹的!”
何飞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行行行,曾维够义气,行了吧?但话又说回来,曾维安排你们今天来干这杀头的买卖,事先有没有告诉你们,要杀的是县长?”
这小混混脑子显然不太灵光,被何飞羽牵着鼻子走,下意识地反驳道:
“这个倒没有!曾维哥只叫我们准备好石头,说总有一天用得上,谁想到今天是用在县长身上……”
何飞羽心中狂喜,手机清晰地录下了这句话!他继续引导:
“哦?合着你们是早有准备,看谁不顺眼就弄谁?无法无天了啊!”
小混混似乎为了显示自己“早有预谋”,顺口接道:“是呀!所以一开始并不是专门用来谋害县长的!”
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他们是受曾维指使,并且早有预谋制造事故。
何飞羽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多问可能引起对方警觉,便站起身,拍拍屁股,懒洋洋地说:
“哎,算了,不跟你扯了,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出了关押室,何飞羽立刻掏出手机,停止录像,看着屏幕上清晰的影像和录音,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哈哈哈!成了!顺势而为,攻心为上,这不就撂了吗!曾维!这下看你往哪儿跑!剩下的,就交给黄县长了!”
他将这段关键视频备份了好几次,心里盘算着如何安全地交到黄政手上。
而在东岸丽景小区那间豪华办公室里,廖强再次拨通了“肖少”的电话,语气比之前更加惶恐:
(“肖少……情况……情况有点失控了。
那个黄政,他没按常理出牌,直接扎到村里去了,现在……现在好几个村的刁民都把伤员抬出来了,群情激愤……
而且,派出所那个何飞羽,是个硬骨头,顶着压力不放人,还……还不知道他从那蠢货嘴里套出什么话了……您看……下一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废物……既然他非要捅破天,那就让他……永远留在那些穷山恶水里吧。”
廖强拿着电话的手,猛地一颤。
岗坪村这边,老黄头已经做好了简单的饭菜端上来,黄政几人正准备囫囵吃几口。
就在这时,夏林的加密手机再次震动,他走到一边接听,片刻后,脸色凝重地快步回到黄政身边,俯身低语:
“政哥,小连刚传来消息,他们在监控廖强和那个‘肖少’的通讯时,捕捉到一个模糊的指令……对方,可能狗急跳墙,要有更极端的动作了。而且,目标……很可能就是您本人。”
黄政拿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隆海县的天,看来是非要捅个窟窿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