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政却没有放松,他坐在办公椅上,手指向办公桌侧面那条他上午发现的细微撬痕:“不对,林子。你再看看这里,痕迹很新。一个县长的办公桌被撬过,这本身就不正常。而这两个窃听器,似乎并没有覆盖到这个位置。”
夏林蹲下身,又用监测仪和肉眼仔细检查了桌底、抽屉缝隙等处,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政哥,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电子设备。”
黄政沉吟片刻,指着地上被踩碎的窃听器残骸:“林子,你看这两个东西,型号普通,但安装位置很刁钻。而且从积灰和胶体的老化程度看,它们被安装在这里,至少有一个月以上了。一个月前,李县长还在任上。”
夏林立刻明白了黄政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所以……这些窃听器,最初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您,而是针对前任李县长和他的秘书?”
“对!”黄政目光锐利,“那么这个办公桌的撬痕,就极有可能是在李县长出事之后,有人潜入进来,试图寻找什么东西!他们要找的,很可能就是李县长掌握到的、足以威胁到他们的证据!”
夏林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正是因为窃听者通过这些设备,得知李县长掌握了关键证据,才导致了李县长后来的‘意外’车祸?”
黄政缓缓点头,语气沉重:“理论上是这样。找到是谁安装并监听李县长,谁就极有可能是杀害李县长的幕后黑手,或者至少是重要参与者!”
夏林却皱起眉头:“可是政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凶手恐怕早就把相关的证据和线索销毁干净了。”
(“未必。”黄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果凶手已经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确认东西不存在,他们或许会拆除这些窃听器,避免节外生枝。
但现在窃听器还在,办公桌又有被搜寻的痕迹,这反而说明,凶手可能还没有得手!李县长藏起来的东西,或许还在某个地方!”)
这个推断让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这不仅是前任的冤屈,更可能是一条直指核心犯罪集团的关键线索!
“好了,这事急不来,我们从长计议。”黄政暂时按下心头的激荡,“你先泡茶,我叫邓主任过来一趟,把司机和秘书的事情落实。”
“好的,政哥。”夏林应道,开始动手烧水泡茶。
黄政纠正道:“林子,从现在开始,在公开场合和有外人在的时候,要注意称呼了。”
夏林立刻挺直身体,正色道:“是!黄县长!”只是那眼神里还带着点熟悉的促狭。
黄政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政府办的号码:“邓主任,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邓芳推门而入,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的、看不出真实情绪的职业笑容:“黄县长,您找我?”
黄政坐在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邓主任,你把目前几位副县长的个人履历资料和具体工作分工,整理一份详细的清单,下班前送到我这里。”
“好的,县长。”邓芳点头应下。
“另外,”黄政指了指正在泡茶的夏林,“这是夏林,以后就是我的专职司机。你现在带他去办理一下相关入职手续,纳入政府办小车班管理。”
“好的,县长。”邓芳目光扫过夏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随即又看向黄政,试探着问,“那……县长,您的秘书人选,需不需要政府办这边推荐几位同志供您考察?”
黄政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秘书的事情暂时不急,很多事务你先代理一下。日常的接待和行程安排,暂时由夏林兼顾。你把办公室的备用钥匙给夏林一套,方便工作。”
邓芳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好的,县长。我明白了。”她转向夏林,脸上又挂起程式化的笑容,“小夏同志,请带上你的身份证件,跟我去办一下手续吧。”
夏林放下茶壶,礼貌地回应:“麻烦邓主任了。”
“不麻烦,分内工作。”邓芳说着,便领着夏林向外走去,并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黄政坐在椅子上,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邓芳离去的身影。
一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在新县长第一天到任,不主动汇报工作、不呈送基本资料、甚至连杯热茶都需要县长自己动手……这种消极和怠慢,绝非仅仅是工作疏忽那么简单。
“看来,这隆海县的第一把火,”黄政端起夏林刚刚泡好的热茶,吹了吹浮沫,眼中寒光闪烁,“就得从你邓大主任身上烧起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到底藏着多少污泥浊水!”
他深知,整顿内部,树立权威,是打开隆海局面的第一步。
而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政府办主任,很可能就是某些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第一道障碍,也是他必须拔除的第一颗钉子。
较量,已经从这看似平常的人事安排中,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