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轩的运转逐渐步入正轨,各项事务在苏青的梳理和众人的协作下,变得井井有条。前院的演武场上,时常传来新招募护卫操练的呼喝声;格物阁内,鲁陶带着学徒们钻研新式军械的敲打声与偶尔试验成功的灵光,也成了院落里独特的背景音;而后院,被谢知味精心布置的小型药圃里,几株耐寒的灵草已然吐露新芽,顽强地对抗着永冻城的严寒。
然而,这份难得的、带着生机的平静,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被打破了。
来访者并非通过正门递帖,而是由影鼠手下的一名暗哨,引领着一位风尘仆仆、面容被北地风霜刻满沟壑的中年汉子,从一条隐秘的侧巷,直接进入了微光轩的后院。
汉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皮袄,腰间挂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弯刀,刀鞘上满是磨损的痕迹。他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尽管极力掩饰,但那周身萦绕的、属于长途跋涉者的疲惫与一股压抑不住的焦灼,却瞒不过陆烬和赵红药的感知。
当赵红药得到通报,从演武场来到后院,看到站在梅树下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瞳孔微缩。
“……德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被称作德叔的汉子闻声转身,看到赵红药,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涌起激动、愧疚与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他快步上前,竟欲单膝跪地:“大小姐!属下赵德,总算找到您了!”
赵红药抢先一步托住了他的手臂,力道沉稳,没让他跪下去。“德叔,不必多礼。您怎么会来这里?家里……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迅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紧握着德叔手臂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陆烬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并未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看着。他能感觉到,这位名叫赵德的汉子,修为不弱,至少在辟宫境巅峰,其气息沉稳厚重,显然是经历过真正厮杀的高手。而他对赵红药那声“大小姐”的称呼,以及那份发自内心的恭敬,也印证了陆烬之前的某些猜测——赵红药的出身,恐怕并非普通军户。
赵德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目光快速扫过这处气象不凡的院落,尤其是在不远处廊下的陆烬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忧虑。他压低了声音,对赵红药道:
“大小姐,是镖局……出大事了!”
赵红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自从您离开后,总镖头(赵红药之父)身体便一直不大好,镖局事务大多交由几位老镖师打理。本来还算平稳。但约莫半年前,一股号称来自‘南盟’的商队势力开始进入我们‘临渊城’,其背景深厚,手段狠辣,迅速挤压各家镖局的生意。”
赵德的声音带着愤懑与无奈:“他们先是高价挖走我们几个经验丰富的镖头,又利用官方背景,抢走了几条利润最丰厚的固定线路。这也就罢了,我们赵家镖局立足临渊城三代,靠的是信誉和本事,也不怕竞争。可后来,他们竟开始用下作手段!”
“两个月前,我们接了一趟前往‘赤焰城’的重镖,押送的是一批贵重的火属性矿石。结果在途经‘黑风峡’时,遭遇不明身份的马匪伏击!那伙马匪战力极强,配合默契,更诡异的是,他们对我们镖队的行进路线、护卫力量了如指掌!带队的刘镖头当场战死,镖货被劫,弟兄们死伤惨重……”
赵德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虎目泛红:“这趟镖,不仅让我们赔光了积蓄,更让镖局信誉扫地!事后我们多方查探,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那个‘南盟’商队!可他们手脚干净,我们拿不到实证。更可恨的是,他们趁机落井下石,联合城中其他几家被他们控制的镖局,散布谣言,高价收购我们抵押给钱庄的产业,逼我们……逼我们赵家镖局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