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握着那枚瞬间失去灵性、变得冰凉普通的玉符,指尖微微用力。果然……严烽最终还是以这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将苍牙塞了进来。这绝非临时起意,更像是一步早已安排好的棋。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抱臂假寐、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苍牙。这位妖族巡风使,实力强横,理念迥异,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双刃剑。用得好,或可成为绝境中的强大助力;用得不好,恐怕第一个被反噬的就是自己。
而此刻,苍牙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那双暗金色的竖瞳,目光穿透风雪,与陆烬对视。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被强行安排的恼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玩具般的漠然与探究。
“看来,你这弱小人族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还要多。”苍牙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陆烬没有回应他的嘲讽,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看向一旁还在试图研究牦牛“小灰”身上皮毛纹路的谢知味,沉声道:“谢先生,该出发了。”
谢知味“啊”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拍了拍“小灰”的脑袋,抱起他的阵盘和几卷最重要的书册,跟上了陆烬的脚步。
队伍,终于开始移动。
陆烬走在最前,谢知味紧跟在他身侧,依旧在喋喋不休地低声念叨着什么“地脉节点”、“能量逸散”之类的术语。苍牙则不远不近地吊在队伍侧后方,步伐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尽管姿态依旧疏离,但那属于顶级猎食者的本能,让他自动承担起了部分警戒的职责。隼七和影九如同无形的幽灵,在队伍前后若隐若现。鸩十三则沉默地走在队伍中间,如同一个移动的药囊。
风雪重新变得猛烈,扑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这支由人族风隼、古怪学者、妖族强者组成的,充满了矛盾与不确定性的队伍,终于离开了永冻城那相对安全的范围,踏入了茫茫无边的、被死亡与未知统治的雪原。
陆烬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洪荒巨兽般沉默的黑色雄城。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便如同一叶投入狂暴大海的孤舟,命运的缆绳已经系紧,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还是通往真相的狭窄航道,唯有走下去才能知晓。
而此刻,在风隼司深处,那间永远昏暗的“听风堂”内。
严烽司主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边境地图前,独眼凝视着代表“葬雪原”和“第七前哨观察站”的那片被特意加深的阴影区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划过一条蜿蜒的、通往冰裂谷的虚线。
桌上,那几封来自灰堡镇、用诡异密码书写的密信,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蛰伏的毒蛇。
“种子已经播下……”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寒风吹过枯骨,“就看这风雨,能催生出怎样的果实了。”
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深邃难测的光芒。
命运的丝线,于此汇聚。一场席卷整个北冥,乃至更广阔天地的风暴,正以这支小小的队伍为中心,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