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闪而逝的、米粒般的微光,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小七死水般的心湖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他几乎要扑上去确认,却又死死克制住自己,生怕那只是极度疲惫下产生的幻觉,一丝多余的惊扰就会让这脆弱的奇迹彻底破碎。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烬,盯着他指尖那仿佛残留着光晕的位置,盯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周身那似乎确实比之前清晰了一线、暖意也明显了一丝的微弱力场。
不是幻觉!
烬哥……他的力量在变化!在以一种超越小七理解的方式,苏醒,或者说,蜕变!
小七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他猛地转头,看向离陆烬最近的那个年轻士兵。那士兵依旧蜷缩着,但之前那无休止的、关于“灶台”的呓语已经停了。他青灰色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虽然还是一片茫然,但似乎……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生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是完全的、令人心悸的死物。
再看力场范围内的其他几个伤员,他们的呼吸声似乎不再那么破碎和急促,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平稳的节奏。其中一个老兵的右手,之前一直无意识地抠抓着身下冰冷的草垫,此刻那僵硬的手指也缓缓松开了,只是虚虚地搭在那里。
这一切变化都极其细微,放在平时根本无人注意。但在此刻,在这被绝望和寒疫彻底冻结的死亡之地,任何一点向好的、哪怕只是停止恶化的迹象,都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耀眼!
小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烬哥的这种变化,这种如同“灯火”般温暖人心的力量,似乎与周围人的状态息息相关。那些绝望的呓语,那些痛苦的呻吟,那些麻木的眼神……它们像是燃料,但需要正确的引燃方式。
仅仅是物理上的靠近,效果有限。
需要……沟通?需要……信念的连接?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小七的脑海。他想起了陆烬曾经在城头,用嘶哑的嗓音呼喊,用那微弱的心火激励士兵的情景。那时,烬哥是在用语言,用行动,点燃大家心中的火!
现在,烬哥无法说话,无法行动。但他小七可以!他就是烬哥的嘴巴,就是这盏初生“灯火”的守护者和传递者!
他不再犹豫,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小心地调整了几个伤员的位置,让他们更靠近陆烬,处于那微弱力场的核心区域。然后,他蹲下身,凑到那个刚刚停止呓语的年轻士兵耳边,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温和、最坚定的声音,低声说道:
“兄弟,听到了吗?陆头领还活着,他在努力,他还在保护我们!想想你娘,她一定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灶台的火,不能灭!你得活着回去,把火生得更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那士兵的耳中。士兵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焦距。
小七又转向那个松开手指的老兵,握住他冰冷僵硬的手,用力攥了攥:“老哥,撑住!咱们霜叶城的爷们,没有孬种!你忘了咱们上次在酒馆吹的牛了?你说等你家小子回来,要请他喝最烈的烧刀子!你得等着!”
他一个接一个地,对着力场范围内的伤员,说着那些朴素却直击人心的话语。呼唤他们的名字,提起他们牵挂的人,说起他们曾经在乎的事。他没有空泛的鼓励,只有最具体、最真实的记忆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