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我就毁了他。”
独眼老者的笑更狠了,空着的左眼眶里甚至能看到里面缠绕的镇魂铁管线,“你爹的模样,你舍得让他死第二次吗?”
石敢当的流星锤突然砸向甲板,链环撞得钢铁发出闷响,他怒吼着就要冲下战舰,却被雷烈伸手拦住。
雷烈的指尖攥得发紧,手背的青筋隐约露了出来,他望着独眼老者胸口的半块龙形戒指,又看了看傀儡那张与父亲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想起雷啸天当年教他握枪的模样 ——
父亲的掌心总是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与眼前这具冰冷的傀儡截然不同。
江风突然变大,卷起战舰的玄甲卫战旗,完整的玄鸟纹在暮色里猎猎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雷烈从怀中掏出那半块龙形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与独眼老者胸口的那半块产生了微弱的共鸣,青光顺着指尖蔓延,在甲板上投下细碎的光。
“你想要戒指,可以。”
雷烈的声音裹着江风,比平时冷了几分,“但你得先让我确认,这具傀儡是不是真的能用镇魂铁操控。”
独眼老者的右眼闪过一丝算计,他抬手对着傀儡做了个手势,傀儡的头突然微微倾斜,做出了雷啸天思考时特有的动作 ——
右手食指轻轻敲着下巴,节奏慢而稳,与真雷啸天分毫不差。
雷烈的心脏猛地一抽,指腹在龙形戒指上蹭过,冰凉的金属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在提醒他这里面藏着的阴谋。
他知道,独眼老者绝不会这么轻易交换,这场交易的背后,一定藏着更狠的杀招。
独眼老者见他迟疑,突然加大了力道,傀儡的指尖已经掐进自己的咽喉,皮肤泛起淡淡的红,像是真的在承受痛苦。
“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独眼老者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威胁,胸口的龙形戒指青光更盛,“一 ——”
雷烈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龙形戒指在他掌心泛着耀眼的光,甲板上的玄甲卫战旗突然绷得笔直,像是在呼应他的动作,江面上的风都似停了一瞬,只有傀儡掐着咽喉的动作还在继续,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刺眼。
第 389 章 傀儡父爱
雷烈的指尖抵在龙形戒指上,冰凉的玄铁触感里,竟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极了小时候父亲握着他手教他刻木剑时的温度。
傀儡雷啸天站在三步外,玄甲上的铜钉泛着冷光,眼眶里却缓缓渗出两行淡青色液体,落在青砖上时,竟凝成细小的镇魂铁颗粒,泛着幽幽的光。
“烈儿... 别信他...”
傀儡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却精准复刻了雷啸天当年在雷家老宅教他射箭时的语气,连尾音处那点不易察觉的颤音都分毫不差。
雷烈握着戒指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因紧绷而微微发颤,手背的青筋隐约凸起 ——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熟悉到哪怕隔着傀儡的躯壳,也能瞬间想起每个深夜父亲在书房批改账本的背影。
独眼老者站在傀儡身后,枯瘦的手指扣着半块龙形戒指碎片,指腹在碎片边缘反复摩挲,眼底闪着贪婪的光:“雷烈,识相的就把完整戒指交出来,否则... 让你亲爹亲手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老者突然捏紧碎片,傀儡的右臂猛地抬起,拳风带着镇魂铁特有的腥气,直砸雷烈心口的龙形胎记。
雷烈没有闪避,只是死死盯着傀儡的眼睛 ——
那里面除了淡青色的液体,竟还藏着一丝极淡的金光,像父亲当年在他生日时偷偷塞给他的糖果纸,在暗处泛着微弱的暖。
就在傀儡的拳头离雷烈只有半尺时,拳锋突然偏折,指骨擦过雷烈肩头的玄甲,竟猛地调转方向,带着破风的锐响,狠狠砸向独眼老者胸口的碎片。
“砰!”
两块龙形戒指碎片在碰撞中发出震耳的嗡鸣,淡青色的光与老者碎片里的黑气交织成网,傀儡的嘴唇突然动了动,声音比之前清晰了几分:“我雷家... 没有叛徒...”
雷烈的眼眶突然发热,他看见傀儡的胸膛开始泛出裂纹,淡金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像父亲当年藏在他书包里的军功章,在阳光下透着不容玷污的庄严。
傀儡在金光中缓缓解体,碎片泛着淡金,像被风吹散的星子,绕着雷烈的手腕转了三圈,最后齐齐钻进龙形戒指 ——
原本缺了半片的龙纹瞬间补全,完整的龙首在戒面抬起,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震得走廊两侧的烛火剧烈摇晃。
独眼老者惊恐地后退,踩碎了地上三枚镇魂铁弹壳,喉间发出嗬嗬怪响:“不可能... 你怎么能挣脱控制...” 他刚要摸向腰间的毒针,远处突然传来甲叶碰撞的脆响。
“雷队!俺们来了!”
赵猛的吼声穿透走廊,十二名玄甲卫举着长枪冲进来,枪尖泛着冷光,整齐地围在独眼老者四周。
老者还想挣扎,却被赵猛一锤砸中膝盖,“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铁链瞬间缠上他的手腕。
玄甲卫的长枪同时抵在老者心口,枪尖的寒光映得他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雷烈低头望着掌心的龙形戒指,戒面突然浮现出两道虚影 ——
年轻时的雷啸天穿着玄甲卫都护制服,身边站着年幼的自己,正举着小木剑在院子里奔跑,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泛着温暖的金。
他突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
当年父亲被九商盟掳走前,早就将自己的残魂封进戒指,哪怕变成傀儡,也始终记着要护他周全,用最后一丝力量牵制住了这最后的敌人。
戒指内侧突然浮现一行小字,是雷啸天特有的瘦金体,笔画间还留着当年写家书时的力道:“玄甲卫总营地宫,藏着最后一块龙骸”。
雷烈握紧戒指,指腹反复摩挲那行字,走廊里的烛火渐渐稳定下来,唯有戒面的龙纹还在泛着淡金,像父亲从未离开过的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
赵猛押着独眼老者走过雷烈身边时,老者突然疯狂地嘶吼:“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九商盟在总营埋了百枚镇魂铁炸弹,你们迟早会和龙骸一起炸成碎片!”
雷烈没有回头,只是将戒指攥得更紧 ——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父亲留下的线索,正指向一场更大的对决,而他必须带着父亲的意志,彻底肃清九商盟的余孽,还玄甲卫一片清明。
第 390 章 玄甲新篇
玄甲卫总营祠堂的晨雾还没散,香案上的旧战旗垂着边角,布料上的硝烟味混着檀香,在阳光里浮成细尘。
雷烈捧着龙形戒指走近,戒指的鳞纹在光里泛着淡金,是之前融合潜龙符后补全的完整纹路,指尖触到戒面时,祠堂梁上的积灰轻轻抖落,落在供桌的青铜爵上。
他将戒指稳稳放在初代战尊的牌位前,戒面突然亮起青光,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从戒中浮起,不是以往的战尊铠甲,而是素色的布袍,手中握着的也不是长枪,是一卷泛黄的竹简。
“玄甲卫非为权柄,乃为守护。”
虚影的声音没有以往的威严,倒像邻家老人的叮嘱,落在祠堂里,让角落里擦枪的新兵陈小树手里的布都顿了顿,眼神亮了亮。
石敢当站在香案旁,流星锤的铁链垂在地上,链环上的玄鸟纹映着青光,他粗声粗气的呼吸突然放轻,连平时总晃悠的铜锣都忘了碰,怕惊散这道虚影。
赵猛的铁皮假肢踩在青砖上,没有往日的 “咔嗒” 响,他抬手按在左胸的旧疤上,那里是当年护雷烈留下的伤,此刻随着虚影的声音,竟传来一阵久违的暖意,像伤口终于彻底愈合。
雷烈望着虚影手中的竹简,竹简上的 “守护” 二字渐渐清晰,与他心口的龙形胎记产生共鸣,淡淡的金光从胎记处蔓延,裹住整个祠堂,连供桌下的旧军靴都泛着微光。
虚影渐渐淡去时,竹简化作点点青光,落在祠堂外的演武场方向,雷烈转身,正好对上苏清依的目光,她手里捧着新缝的玄甲卫徽章,针脚细密,玄鸟右翼的半轮残月已补全,金线在光里闪着柔亮。
两人并肩走出祠堂,阳光斜斜落在徽章上,反射的光掠过演武场,正好照在石敢当的背上,他猛地回头,看见雷烈肩头的玄甲泛着新磨的冷光,比当年在卧龙关时多了几分平和。
演武场的尘土被风卷着,新兵李铁蛋正攥着木枪扎马步,制服下摆被汗水浸出深色,他腰间的徽章晃着,玄鸟右翼的金线格外显眼,是苏清依前几日亲手绣的,针脚比其他新兵的更密些。
“握枪时小指别翘!”
石敢当的吼声穿过尘土,他走到李铁蛋身边,粗糙的手掌覆在新兵的手背上,调整着木枪的角度,链环蹭过新兵的制服,留下道浅痕,却没让孩子退缩,反而挺得更直。
赵猛在另一侧教新兵格挡,他左臂的旧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示范动作时,铁皮假肢与地面碰撞的声响不再刺耳,倒像演武场新添的鼓点,敲得新兵们眼神更亮。
苏清依走到演武场边缘的石桌旁,铺开新绘制的布防图,图纸是用苏家老宅的旧宣纸改的,边缘还留着檀木盒的印子,她指尖划过九商盟旧址的标记,那里已画满民生工坊的轮廓,烟囱、纺车、粮仓,一笔一画都透着暖意。
“刘满仓师傅说,昨儿熔了最后一批镇魂铁。”
苏清依抬头喊雷烈,声音被风裹着,落在他耳里时,正好看见远处的牛车驶过,车上装着新铸的犁头,犁尖泛着玄铁的冷光,却没了往日的戾气,因为犁柄上刻着小小的玄鸟纹,是新兵陈小树昨儿休沐时帮忙刻的。
雷烈走过去,指尖落在布防图上的工坊标记,能摸到宣纸下苏清依画错又修改的痕迹,像她当年画医案时的认真。
他想起三年前在苏家厨房,她递来热粥时的手,此刻再看她握着笔的指尖,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带着温柔。
夕阳渐渐沉下,江城的灯火一盏盏亮起,从演武场望去,能看见远处巷口的王师傅正收油条摊,张婶提着菜篮子往家走,孩子的笑声顺着风飘来,混着工坊传来的打铁声,不吵,却格外安稳。
雷烈下意识摸了摸后心,脊柱里的弹头轻轻搏动,没有以往的灼痛,反而像有股暖流顺着血脉蔓延,裹住整个胸腔,与心口的龙形胎记相呼应,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暖意。
苏清依递过一杯热茶,瓷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她望着雷烈的眼睛,没说话,却轻轻攥住他的手,两人的影子在布防图上叠在一起,正好盖住工坊的标记,像要把这份安宁牢牢护在掌心。
石敢当的铜锣突然响了一声,不是往日的喧闹,倒像一声轻唤,演武场的新兵们渐渐收队,李铁蛋走时还回头望了眼演武场中央的战旗,那面曾缺了右翼的旗,此刻在暮色里飘着,完整的玄鸟纹映着灯火,格外清晰。
雷烈握紧苏清依的手,两人并肩朝着灯火深处走去,玄甲卫的新徽章在衣间晃着,金光落在地上,与江城的灯影混在一起,像一条铺向未来的路,安静,却满是希望。
他知道,属于玄甲卫的新篇章不是刻在石碑上的名号,是新兵们握枪的力道,是工坊里熔铸的犁头,是苏清依布防图上的墨迹,是这满城灯火里,每一声安稳的呼吸。
而他脊柱里的弹头,不再是战争的烙印,是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融的证明,会陪着他和苏清依,守住这万家灯火,守住玄甲卫真正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