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依从樟木箱的夹层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解开后,露出半张烧焦的作战地图。
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伏击点,与照片里烽火台的位置严丝合缝,而标注着 玄甲卫援军 的箭头旁,被人用墨笔打了个叉,墨迹的晕染范围,恰好能容纳周明轩的私章尺寸。
爷爷说过,那次战役后,周明轩的私章突然多了道划痕。
苏清依将地图与照片并排放置,红笔圈出的范围里,隐约可见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拖拽战俘,身形与周明轩的军大衣轮廓分毫不差,他总说那道划痕像条蛇,缠绕着
字的最后一笔。
雷烈突然合上日记,封皮的暗红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他想起石敢当从九商盟档案室抄来的名单,三十七个战俘的编号后,都跟着个相同的批注:战死于突围,笔迹与周明轩签署的嘉奖令如出一辙。
那些被刻意抹去的牺牲,原来都成了此人晋升的垫脚石。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簌簌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打窗棂。
潜龙符从雷烈怀中滑落,符牌表面的龙纹在月光下亮起,恰好照亮日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 —— 用淡墨写就的 战尊血脉,可召玄甲卫旧部 十二个字,正在符牌的蓝光里渐渐显形,笔画间的飞白处,竟与雷烈锁骨处的刀疤有着奇异的呼应。
这不是普通的血脉。
苏清依的指尖按在雷烈心口,那里的伤疤正在发烫,爷爷的手札里说,战尊后裔的血能让玄甲卫的旧部觉醒,就像...... 就像钥匙打开锁。
她突然想起昨夜雷烈浴血时,脊柱弹头浮现的龙形虚影,与潜龙符上的图腾几乎重合。
雷烈抓起照片往窗台上一拍,玻璃相框应声而裂。
他看着周明轩在照片里的笑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缅北丛林,那枚射进他脊柱的钨钢弹头,弹头上的膛线纹路,与周明轩佩刀的刀纹有着惊人的相似,仿佛出自同座熔炉。
他们以为能永远掩盖。
雷烈的指节捏得死紧,掌心的照片边缘深深嵌进皮肉,却不知道有些债,就算埋在卧龙关的冻土下,也会随着战尊的血脉苏醒。
潜龙符在此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符牌背面的暗纹突然亮起,投射出七道玄甲卫的虚影,个个胸前都刻着被抹去的战俘编号。
苏清依突然捂住嘴,那些虚影的面孔,竟与雷家老宅地窖里找到的阵亡名单上的画像完全相同,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仿佛在等待召唤。
雷烈将日记揣进怀里时,樟木箱突然传来震动。
箱底的暗格自动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枚玄甲卫的制式令牌,每一枚都刻着一个
字,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它们曾被反复摩挲,像是在无数个深夜里,被人攥在掌心祈祷。
该让他们出来了。
雷烈的声音里带着金属共振的寒意,脊柱的弹头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当他转身走向门口,苏清依看见月光在他背后拉出的影子,竟与照片里烽火台的轮廓渐渐重合,而那些玄甲卫的虚影,正列队跟在他身后,步伐整齐得像三十年未曾改变的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