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印章他再熟悉不过 —— 那是玄甲卫战尊独有的印记,三年前在雷煞的尸身上,就是这个印章压着一份处决名单,上面有七个玄甲卫将领的名字,最后一个赫然是 “雷啸天”。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指尖捻起卷宗时,发现封皮内侧绣着片极小的龙鳞,质地与冰龙窟的鳞片一般无二。
苏清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银链深深陷进皮肉。
她指着卷宗里夹着的地图,江城的九条主要河道被朱砂描出,恰好组成一个巨大的龙形,而苏家老宅的位置,正在龙首的眼睛处。
“爷爷的手札里提过‘九龙汇’,” 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说江城的地脉能滋养龙骸,难怪九商盟一直想收购这片老宅。”
老太太突然跪在蒲团上,对着佛龛里的牌位重重磕头。
她花白的头发散乱开来,露出后颈处一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竟与雷烈左胸的旧伤一模一样。
“老太爷临终前说,若有玄甲卫的人来取卷宗,就说苏家欠战尊的,用三代人性命来还。”
雷烈翻开卷宗的手指猛地收紧,泛黄的纸页上,苏老太爷苍劲的笔迹记载着二十年前的秘闻:玄甲卫战尊为封印失控的龙骸,亲手斩杀了七十二名亲卫,其中就包括雷烈的生父雷啸天。
地图边缘的批注里,“冰龙窟” 三个字被圈了又圈,旁边画着一个与潜龙符相同的图案。
“难怪周都护一直盯着苏家。”
雷烈的刀刃突然插进卷宗与檀木箱之间,将那些泛黄的纸页钉在箱底,“他们要的不是苏家的地产,而是这份能证明战尊弑亲的证据。”
雨雾中,他左瞳的金色流光越来越盛,与二十年前斩杀倭寇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绷直,玉佩坠子正对着佛龛下的地砖。
那里的缝隙比别处宽了三倍,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水泥痕迹。
雷烈用刀背敲了七下,地砖应声翘起,露出一个幽深的暗格,里面的玄铁令牌上,“玄甲卫随军史官苏” 的刻字清晰可见,背面的编号与雷煞密信上的完全一致。
老太太看着令牌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
她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刺破指尖在卷宗上按下血印,“当年老太爷就是用这手,骗过了七波搜查的密探。”
血珠落在 “战尊亲启” 的朱印上,慢慢晕开,“雷烈,你要答应我,无论查到什么,都要保清依周全。”
昙花的花瓣突然开始凋零,洁白的落英在雷烈脚边堆成小小的坟茔。
他将 “破阵” 归鞘时,发现刀身映出的苏清依,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像极了当年在红海战役中,那个宁愿嚼碎毒药也不投降的玄甲卫女医官。
“这卷宗我先收着。”
雷烈将四十九册密档捆成整齐的一摞,缠上苏清依递来的蓝布,“等查清龙骸与战尊的关系,自会给苏家一个交代。”
他注意到老太太偷偷将三枚菩提子塞进清依的手心,那是玄甲卫的紧急联络信号。
雨停时,昙花已经谢尽。
雷烈扛着檀木箱走出苏家老宅,紫藤花落在他的肩头,像一层细碎的紫色雪花。
他回头望了一眼门楼上的匾额,突然明白为什么九商盟的地图总是将这里标为 “龙眼”—— 从高空俯瞰,整个苏家老宅的布局,正是一个放大版的潜龙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