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的时候,克鲁克亚和卡恩前后脚回到了北区水站。
院子里点起了火把,映着一片战后忙碌的景象。
伤员被安置在相对完好的屋子里,呻吟声低低地传来。
没受伤的人则在清理战场,搬运尸体,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也透着股活下来的庆幸。
克鲁克亚一进院子,看见陈远正和闻夙站在一处说话,立刻挺起胸脯,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陈老大!”他嗓门洪亮,恨不得全院都听见,“东区基本拿下了!那帮人现在都听咱们的!您是没看见,我一提兄弟会跑路的事,他们骂得那叫一个痛快!解气!”
卡恩跟在他后面,汇报得就沉稳多了:“西区、南区情况类似。平民幸存者数量比预想的多,情绪基本稳定,目前没遇到大规模抵抗。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恐怕还在观望。毕竟,咱们根基还浅。”
陈远听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
现在兽潮刚退,三大势力跑路,他们没得选,只能暂时依附于看起来最强的势力。
但这“忠心”能维持多久,可就不好说了。
“观望是正常的。”陈远开口,声音平静,“换了我,被原来的老大抛弃,新来的空口白牙说几句漂亮话,我也不可能立刻纳头就拜。”
他看了看克鲁克亚,又看了看卡恩:“咱们拼死守住了集市,这是实打实的功劳,也是咱们最大的本钱。但这本钱,得花在刀刃上。”
克鲁克亚眨了眨眼,没太明白:“刀刃上?老大,您的意思是……”
陈远没直接回答,而是提高了声音,对着院子里忙碌的众人说道:“大家先停一下手里的活,听我说两句。”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陈远。
“咱们守住了家,打退了兽潮,这是所有人用命拼出来的!”陈远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或沾满血污或满是灰尘的脸,“但现在,集市毁了,房子塌了,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和废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宣布,从今天起,凡留在锈蚀集市,愿意遵守远行商行规矩的商户、住户,未来一年,所有定额的保护费、管理费、摊位租金——全免!”
这话像块烧红的烙铁,砸进了冷水里。
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全免?一年?!”
“我的天……真的假的?”
“陈老大!您……您这话可当真?!”一个老商贩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克鲁克亚也懵了,张大了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老……老大,这……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咱们商行现在……”
陈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目光锐利:“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心散了,多少钱都买不回来。咱们现在最缺的不是晶核,是人心,是让这集市重新活过来的根基!让所有人看到,跟着咱们远行商行,有活路,有奔头,不会被当成随时可以丢弃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