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面对她，在黑暗里能看清她眼睛的轮廓。
“现在能睡着了吗？”
夏灵没回答，只是悄悄把一只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搭在他胳膊上。指尖有点凉，像片叶子。
过了很久，久到陈远以为她睡着了，她突然开口：“陈远。”
“嗯？”
“我好像记得你。”
陈远没动：“记得我什么？”
“记得你……喂我吃过罐头。黄桃的，很甜。”
陈远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他们在废墟仓库里分食的第一个罐头。
“还想得起别的吗？”
她在黑暗里摇头，头发蹭得枕头沙沙响。
“就想起来这个。你当时说，‘放开吃，这里还有很多’。”
陈远伸手替她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睡吧，明天还有更好吃的。”
夏灵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也松了力道。
后半夜下起了雨，雨点敲在窗户上。
夏灵在梦里往他这边靠了靠，额头抵着他肩膀。
陈远没躲，听着雨声和她的呼吸混在一起，突然觉得很安心。
天快亮的时候，夏灵突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摸到他胸口才安静下来。
“做噩梦了？”陈远哑着嗓子问。
她摇头，头发乱糟糟地蹭着他下巴。“梦见你不见了。”
陈远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动作有点笨拙。“在呢。”
雨停了，窗外泛起白色的光。
夏灵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陈远，”她声音很轻，“我要是永远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你会不会嫌我麻烦？”
陈远看着晨光里她清晰的睫毛，过了会儿才说：“想不起来其实，也挺好的。”
“啊？为什么？”
“有些事，”他顿了顿，“不值得去记的。”
夏灵看了他很久，然后轻轻“哦”了一声，把脸埋回他胸口。
这次她睡得很沉，直到阳光爬满整个房间都没醒。
陈远轻轻挪了下发麻的胳膊，夏灵在睡梦里跟着蹭过来，额头抵着他肩膀。
阳光斜斜地打在薄被上，能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打转。
她呼吸又轻又匀，一只手还抓着他衣角。
陈远没动，就由她抓着。
窗户外头有鸟在叫，叽叽喳喳的。
又过了很久，夏灵的眼皮动了动，接着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见他还在，嘴角就弯上去了。
“早。”她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黏糊。
“早。”陈远伸手把她翘起来的头发捋平，“睡得好吗？”
夏灵点点头，脸往他胸口埋了埋，鼻尖蹭得他痒痒的。
“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她小声说。
陈远笑了：“那是被晒的。”
夏灵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今天还喝粥吗？”
“怎么？想换口味了？”
“嗯。”她手指绕着他衣角打转，“想吃点甜的。”
陈远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给你买份豆花吧，加蜂蜜的。”
夏灵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的豆花图片，头发丝扫过他下巴，说道：“好啊，听你的。”
下单完，陈远把手机扔回床头。夏灵还趴在他胸口没动。
“陈远，”她突然说，“我好像有点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了。”
“什么样子？”
“就是什么都不记得，就只记得你。”她声音轻轻的，“当然还有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