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位夹在几个武器修理铺和药剂贩子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一张破旧的矮桌，铺着一块洗得发白、却依稀能辨出太极八卦图案的布幡。桌后，一个干瘦的老头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摇头晃脑，唾沫横飞。
这老头看不出具体年纪，身穿一件缝缝补补的灰色道袍，满脸的皱纹如同风干的橘皮，活脱脱一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江湖术士，与周围废土朋克的景象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天机难测，运数可改！这位壮士，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只需三枚灰晶，老夫便可为你指点迷津，化解厄难！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老头拽住一个路过的壮汉，说得有模有样。
那壮汉肌肉虬结，闻言大怒，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老骗子！敢咒老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见血光？”
老头却不慌不忙，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那壮汉脸色骤变，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松开手，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老头，最后竟真的掏出三枚灰晶塞进老头手里，连声感谢后，头也不回地钻入人群，生怕慢一步就会大祸临头。
“看到了？”闻夙的声音在陈远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是我们的线人，绰号‘神算子’的老吴。别看他这副德行，在整个锈蚀集市，他的情报网可比乌鸦铺的开，尤其是在黎明军团内部。”
陈远觉得这事越发有趣了，“他是怎么获取情报的？靠骗吗？总不会真的会算命吧！”
“算命？”闻夙轻笑一声，回答道，“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算’出来的。不过不是靠玄学，而是靠这个。”
她不着痕迹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老吴是个感知系的异能者，等级不高，大概只有E级中阶，但他的能力非常特殊——‘情绪共鸣’与‘细节捕捉’。他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波动，甚至能从最细微的表情、语气、肢体语言中，‘读’出大量隐藏信息。
陈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一个顶级的‘人形测谎仪’兼‘微表情分析大师’，伪装成江湖骗子，确实是收集情报的完美身份。”
“没错。”闻夙点头，“人们总是容易对‘算命先生’放下戒备，吐露心声，或者在他面前不经意地暴露真实情绪。老吴就靠着这套本事，在集市混了几十年，攒下了不知多少大人物的秘密。走吧，该去见见他了。”
两人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那个不起眼的算命摊。
老吴刚送走那位“印堂发黑”的壮汉，正美滋滋地将三枚灰晶收入怀中一个脏兮兮的布袋里，一抬头，恰好看见迎面走来的闻夙和陈远。
他那双原本眯缝着的老眼，在接触到闻夙身影的瞬间，几乎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哟！稀客稀客！”老吴拖着长音，抢先开口，目光在闻夙身上一扫而过，仿佛只是随意一瞥，最终却落在陈远身上，上下打量，“这位先生器宇轩昂，印堂红润，乃大富大贵之相啊！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摇头晃脑，“眉宇间隐有桃花劫煞缠绕，近日恐有美人关难渡，需得小心，小心啊！”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既恭维了陈远，又暗戳戳地点了他和闻夙的关系。
闻夙仿佛没听见，开口说道：“行啦，老吴。收起那套职业说辞吧，找个安静地方，我有事问你。”
老吴嘿嘿一笑，也不尴尬，利索地将摊位上那面写着“铁口直断”的破布幡一卷，夹在腋下，说道：“成，成！难得你亲自来找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