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开始的哨声余韵,似乎还在体育馆灼热的空气中震颤,就被桐皇这连续两记不讲道理、却又精彩绝伦的进球彻底击碎。20:12,记分牌上冰冷的数字像一记重锤,敲在海常每一位队员的心头,尤其是黄濑凉太。
他低着头,汗水顺着金色的发梢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不是因为分差被拉开到8分,而是源于内心深处一丝罕见的、名为“失控”的慌乱。桐皇的进攻,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单纯的进攻,那是一种基于天赋和信任的、肆意挥洒的即兴表演。青峰的绝对个人能力是底色,而陈屿川,那个冷静得不像话的新人,则像一位最高明的指挥家,将桐皇所有球员,甚至包括偶尔抽风的若松,都变成了他手中不可预测的乐器,奏出了一曲彻底违背常规篮球逻辑的“混沌乐章”。他的“完美无缺的模仿”能够捕捉到青峰的“意”,能够解析固定战术的脉络,但对这种仿佛随机生成、却又招招致命的配合,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暂停!”海常的教练武内源太终于无法忍受,嘶吼着喊出了暂停。他必须打断桐皇这股邪门的势头。
桐皇替补席则是一片欢腾。队员们用力拍打着若松孝辅的后背和肩膀,尽管他两次三分尝试都以打铁告终,但正是他的“不可预测性”拉扯了空间,间接造就了青峰那两记石破天惊的补扣。
“投得好啊,若松!下次一定进!”青峰大辉大笑着,又习惯性地拍了拍若松的屁股,这次力道似乎更重了些。
若松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拍疼的地方,脸上却带着点迷茫和一丝微弱的兴奋:“我……我感觉手感好像回来了一点点?” (⊙.⊙)
陈屿川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用毛巾擦拭着额角的汗,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两次精妙绝伦的助攻只是随手而为。桃井五月拿着数据板,快步走到他身边,俯身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屿川君,数据监测显示,黄濑君在下半场开始后的这两分钟里,体力消耗异常剧烈。”
陈屿川抬眼看她。
桃井指着数据板上的曲线:“他为了跟上青峰君的突破节奏,以及应对我们突如其来的配合,频繁调动肌肉,模仿了数次高难度防守动作和瞬间爆发。根据模型计算,他目前的体力消耗已经达到临界点的60%!而且,他动作的瞬时启动速度,比开场时平均慢了0.5秒。”
0.5秒,在顶尖选手的对决中,已是足以决定生死的鸿沟。
陈屿川的目光投向对面海常的替补席。黄濑正仰头大口补充着水分,胸口剧烈起伏,武内教练正在他面前激动地比划着,而黄濑的眼神,则穿透了教练的身影,死死锁定在桐皇半场,那眼神里没有了迷茫,只剩下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燃烧的专注。
“明白了。”陈屿川收回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围拢过来的桐皇队员耳中,“接下来,打快攻。”
他顿了顿,强调道:“利用黄濑体力不足的弱点。拿到球权后,不惜一切代价提速,冲击他们,尤其是冲击黄濑这一点。”
“哦嘶!”桐皇众将齐声应和,眼中燃起战意。趁他病,要他命,这是球场上的铁律。
暂停结束,双方队员重新回到赛场。海常的进攻明显变得更加谨慎,笠松幸男稳健地控球,试图通过更耐心的传导寻找绝对机会。他们成功将球吊给了内线,海常中锋利用体重优势强打若松,小勾手命中。20:14。
底线球发出,陈屿川接球,没有丝毫停滞,转身便全速推进!他的启动迅捷而突然,如同蛰伏的猎豹发出了第一击。
“快攻!”陈屿川一声低喝,桐皇另外四人如同听到发令枪响,齐齐启动,五道身影化作五支利箭,射向前场。
海常队员显然没料到桐皇在刚刚得分后,由控卫亲自发动如此决绝的反击,退防慢了一拍。黄濑咬牙奋力回追,他的速度依然很快,但正如桃井数据所显示,那微不可查的0.5秒延迟,在极限冲刺中却被放大了。
陈屿川运球疾进,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黄濑正从侧翼拼命回追,试图拦截他的推进路线。就在两人即将发生接触的瞬间,陈屿川手腕一抖,篮球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击地穿越了黄濑试图拦截的指尖,送到了已经快下到侧翼的诹佐佳典手中。
诹接球,面前一片开阔!他毫不犹豫,迈开大步直杀篮下。黄濑反应极快,立刻放弃陈屿川,转身扑向诹佐。他的补防依旧迅捷,但起跳封盖的高度,似乎比之前矮了一线。
诹佐在空中一个小拉杆,躲开了黄濑的封盖,上篮得分!22:14!
“回防!”陈屿川甚至没有庆祝,立刻挥手招呼队友退防,不给海常任何打追身的机会。
黄濑落地,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了一下。刚才那次全速回追和起跳封盖,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肺部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腿部肌肉也发出一丝酸软的抗议。
下一个回合,海常进攻未果,青峰再次保护下后场篮板。他直接将球甩给陈屿川,桐皇的第二波快攻浪潮再次掀起!
陈屿川接球转身,一眼便看到了已经启动前插的青峰。他没有选择传球,而是自己运球加速,同时用眼神指挥着若松和诹佐的跑位。黄濑再次成为被冲击的目标,他且退且防,紧紧盯着陈屿川的运球节奏。
陈屿川在高速行进中,突然一个节奏变化,胯下运球接一个小幅度的变向,这个动作并不花哨,却极其有效,正好利用了黄濑因疲劳而导致的横移速度稍慢的刹那,将他过了半个身位!
突破成功!陈屿川瞬间吸引了海常另一名防守球员的协防,他毫不犹豫,跳起将球分给底角被放空的队友。队友接球三分出手——可惜,力道稍大,篮球弹框而出。
但危机并未解除!青峰大辉如同鬼魅般冲入内线,在海常中锋头顶,再次将篮板球点起,自己二次起跳,在一片惊叹声中将球补进!24:14!分差首次来到两位数!
“桐皇!桐皇!桐皇!”观众席上,桐皇的支持者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黄濑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清楚地知道,刚才那次被陈屿川突破,正是因为自己腿部发力不足,没能跟上对方那瞬间的加速。体力……他的体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而桐皇,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咬在他这个最致命的伤口上。
海常主帅武内源太在场边焦急地踱步,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黄濑的状态不对,不仅仅是比分上的被动,更是他身体机能明显下滑的信号。
终于,在一次死球机会,武内教练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他向裁判示意,换人。
黄濑凉太,被替换下场。
当黄濑低着头,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向替补席时,整个体育馆响起了一阵夹杂着惊讶和理解的窃窃私语。这位光芒万丈的超级新人,竟然在比赛最关键的下半场初期,被提前换下休息。
黄濑用毛巾盖住头,深深埋下脸,肩膀微微起伏。不甘、焦急、还有对身体不争气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而球场上,陈屿川看着黄濑下场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对围拢过来的队友说:
“机会来了。接下来,放缓节奏,主打内线,青峰,看你的了。”
青峰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进攻欲望:“早就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