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四合院外的胡同里,残雪被踩成灰黑的泥泞。
王水生推着自行车,刚从外面办事回来,车把上挂着一刀五花肉,准备晚上叫上丁秋楠来新房改善伙食。
他心情不错,新房彻底收拾妥当了,食堂的工作也渐渐理顺,和丁秋楠的关系稳定升温,一切都朝着他规划的方向顺利发展。
他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盘算着是红烧还是做回锅肉。
刚拐过胡同口,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刹住了脚步,哼唱声戛然而止。
是娄晓娥。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藏蓝色棉袄,帽子戴在头上,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即便如此,王水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她走路的姿态——身子微微后仰,一只手习惯性地托在腰后,另一只手挎着个菜篮子。
而最刺眼的,是那即使穿着宽大棉袄也根本无法掩饰的高高隆起的腹部。
看那规模,起码有六七个月了。
王水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疯狂地擂动起来。
血液轰的一下全都涌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推着自行车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捏得发白。
那个孩子…
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有荒谬,有震惊,有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的悸动。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掉头就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娄晓娥也看见了他,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围巾上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尴尬。
她下意识地把菜篮子往身前挪了挪,似乎想挡住肚子,但这无疑是徒劳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种诡异沉默中迅速缩短。
躲是躲不开了。
王水生强迫自己定下神,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
“娄晓娥同志,出来买菜啊?”他先开了口,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是略微有点发干。
娄晓娥停下了脚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点了点头,声音透过围巾显得有些闷:“嗯,王主任,刚回来?”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车把上的肉,又迅速垂下,落在自己脚下的泥泞上,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啊,出去办了点儿事。”王水生应着,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滑向她隆起的腹部。
那棉袄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生命,一个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一种父性的触动,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撞了一下,带来一阵酸涩的悸动。
但他立刻掐灭了这丝危险的柔情。
更重要的是现实。
他有了丁秋楠,两人感情甚笃,婚期都已提上日程。
秋楠外表清冷,内心却极其敏感骄傲,若是知道有这回事…王水生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他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构建起来的温暖和安稳,不能因为这个荒诞的秘密而毁于一旦。
还有许大茂。
那个极度渴望子嗣的许大茂,如今正沉浸在“老来得子”的巨大狂喜和虚荣之中。
这个谎言是他们那段畸形婚姻目前唯一脆弱的粘合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