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乎！”张雁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他，随即又意识到会吵醒孩子和邻居，猛地压低了声音，泪水却流得更凶，“水生，求求你，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能……我嫁给你，别人会怎么看你？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的前途就全毁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爱意和巨大的牺牲感：“就这样……就这样就很好。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能这样陪着你，看着妞妞长大，心里就知足了……真的，水生，别逼我……”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指尖冰凉：“等哪天……你遇上了更好的、配得上你的姑娘，不喜欢我了……我就带着妞妞离开，绝不影响你……”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地剜在王水生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浑身颤抖、却还在为他着想的女人，一阵强烈的心酸和刺痛猛地攫住了他。
他这才真正体会到这个时代加诸在一个寡妇身上的沉重枷锁，以及张雁内心深藏的自卑和恐惧。
她不是不爱，不是不想，而是太爱，爱到不敢拥有，爱到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护他周全。
“傻话……”王水生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一把将她重新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王水生绝不是那样的人！我认定你了，就是你！”
张雁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不再挣脱，只是反复喃喃低语：“不行……不行的……”
王水生不再逼她，只是更紧地抱住她，用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他知道，有些心结，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但他心里已经暗下决心，他绝不会辜负这个苦命又善良的女人。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许久，怀里的哭声渐渐止息，只剩下细微的哽咽。
王水生低下头，吻去她睫毛上残留的泪珠，动作轻柔无比。
“张姐，”他无比郑重地，在她耳边许下承诺，“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一定会让你和妞妞过上好日子，比谁都好的日子。”
他的话语像是带着某种魔力，驱散了张雁心中一部分的寒意和恐惧。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带着泪光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情感的浪潮再次席卷而来，这一次，不再是激烈的索取，而是充满了怜惜、安慰。
仿佛要通过这种最原始最亲密的方式，抹去她的泪水，驱散她的不安，将彼此更深地烙印在生命里。
夜更深了。
王水生看着怀中终于疲惫睡去的张雁，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睡得比以往更加安稳。
他轻轻替她掖好被角，心中那份酸楚渐渐被一种更加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爱意所取代。
路还长，但他有信心，也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