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跳跃的火苗(羲和下意识地收缩了神力),小桃搅动粥勺的动作,我脚边黏液那细微的蠕动…一切都停顿下来。我们三个(加上一团非人物种)同时警惕地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普通的游客早在之前又是地动又是金光又是数据洪流的时候就该跑光了。难道是天庭残余势力来找麻烦?地府来客?还是…孟婆介绍来的“客户”?
小桃紧张地擦了擦手,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羲和也下意识地彻底收了火苗,站起身,虽然神力不济,但还是往前站了半步,带着点残存的、保护弱小的神职本能。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整理了一下有些皱巴巴的靛蓝色粗布衣襟,走到门前,沉声问道:“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仿佛鼓足了勇气,一个细声细气、带着明显哭腔和颤抖的女声响起,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请…请问…是栖心判庭吗?我…我想申请仲裁…”
仲裁?
生意…这么快就主动上门了?
我和小桃、羲和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缓缓拉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老旧的合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蓝色碎花裙子的年轻女孩。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年纪,面容清秀,但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同样褪色的布打成的包裹,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湖水腥气,但更浓的是一股悲伤恐惧的泪水味道。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我,那双含着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恐惧,以及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微弱希望。
“你…你是判官大人吗?”她小声问,声音抖得厉害,像受惊的小动物。
“我是。”我侧身,让开门廊的位置,“进来说吧。小桃,倒杯温水来。”
女孩名叫小莲,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判庭”。院子里的景象似乎让她有些困惑——焦痕未褪的石榴树、略显凌乱的院落、普通的土灶…这似乎和她想象中威严的神圣之地不太一样。当她的目光掠过灶台边那个虽然狼狈却依旧难掩俊朗和某种特殊气质的羲和时(羲和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捋了一下自己沾灰的头发),她苍白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红晕,赶紧羞涩地低下头。
然而,当她的目光无意中触及到我脚边那团安静匍匐着的、仿佛没有生命的灰色黏液时,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骤缩,吓得连连后退,脚跟一下绊在门槛上,惊叫一声就要向后摔去!
“小心!”离得最近的羲和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
小莲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布包,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看向那团黏液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天敌克星。
“别怕。”我上前一步,挡在黏液和她之间,尽量让声音保持温和平稳,“它…算是这里的…安保人员?不主动伤人。说说看,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我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小桃端来一碗温水,女孩颤抖着接过,却根本没心思喝,只是用双手紧紧捧着,仿佛那点温度能给她一丝勇气。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恐惧,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砸在旧布包上。
“我…我叫小莲…”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是…是西山后面月亮湖里的…一只蚌精…”
精怪?我微微蹙眉。精怪间的争斗通常归当地山水小神管辖,或者干脆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很少会闹到需要“仲裁”的地步。
“我们月亮湖…一直很平静的。大家…大家虽然修行不易,但也相安无事。”小莲的声音带上了愤怒和更深的恐惧,“但是…但是前几天,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星河真人’的家伙!他…他法力很高强,一来就霸占了湖心灵气最盛的漩涡眼!还用…还用很邪门的阵法强行抽取整个湖的水灵之气!”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湖里的水都快失去灵性了!我们好多姐妹蕴养的蚌珠都变得黯淡无光,根本无法修炼,有些体弱的姐妹…都快维持不住人形,要变回原形了!我…我气不过,去找他理论,他…他反而嘲笑我,说弱肉强食是天理!还…还动手打伤了我!”她松开一直紧抱的布包,露出一片巴掌大小、色彩斑斓但边缘有明显碎裂痕迹的蚌壳,蚌壳中心本该孕育明珠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凹坑,残留着微弱的水系灵光。
“他抢走了我蕴养了百年的明珠!”小莲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那是我吸收了百年月华和湖水精气…准备用来彻底化形、褪去妖气的本命珠啊!没了它…我…我道基受损,可能再也修不成人形了…呜呜呜…求求判官大人,帮我主持公道!求求您,要回我的珠子!”
原来是精怪间的势力倾轧,涉及抢夺修行根本的重宝。这在以往,除非闹出妖命,否则很难引起上界重视。
“星河真人?”羲和摸着下巴凑近了些,他身上的阳光气息(尽管微弱)让身为水族的小莲下意识地缩了缩,但又因为他的关注而脸颊微红。“没听说过天庭或者哪个洞府有这号人物啊?哪来的野路子散仙,这么嚣张?还敢抢东西?”他皱起眉头,灿金的瞳孔里流露出属于前太阳神的、对秩序被破坏的本能不满。
“他…他很厉害…”小莲畏惧地小声说,“身上有很多闪闪烁烁、像星星一样的法宝,还能召唤奇怪的星光之力…我们…我们都打不过他…”
“证据呢?”我冷静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