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李娇娜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妈当年是自愿跟着他的!那些钱也是信徒自愿捐的!他没逼任何人!他给我最好的生活,送我出国留学,他是好爸爸!”
“好爸爸?”李自强指着她的手链,“这手链是用多少个像我这样的画家的血汗钱买的?我卖祖屋捐的钱,说不定就变成了你身上的奢侈品!你穿着用善款买的衣服,住着用香火钱盖的别墅,还好意思说他是好爸爸?”
李娇娜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月光照在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底的慌乱。她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微微颤抖:“我不管……他就是我爸爸……你们不能毁了他……”
就在这时,齐风雅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毁了他的不是我们,是他自己。”
三人回头,只见齐风雅穿着素色睡袍,头发松松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左眼角的痣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她走到李娇娜面前,将纸袋递过去:“这里面是释佳龙名下96家公司的偷税漏税记录,还有他用寺庙名义洗钱的证据。这些,才是真正能毁了他的东西。”
李娇娜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纸袋,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你是记者,”齐风雅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该知道真相的重量。你可以选择帮他掩盖,让更多信徒被蒙骗,让更多像温先生、李先生这样的人寒心;也可以选择曝光,让阳光照进那些见不得人的角落。”
温恒星蹲下身,从兜里掏出那张旧照片,递到李娇娜面前:“这是我当年在白龙寺门口拍的,你看这寺门多气派。可现在我才知道,这气派是用多少人的血汗堆起来的。你爸住别墅开豪车,我们这些人呢?我成了绝户,老李连颜料都买不起。你摸着良心说,这公平吗?”
李娇娜看着照片,又看看温恒星皴裂的手,再看看李自强指甲缝里的油彩,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那些钱都是合法赚的……我妈说他是在做大事……”
“做大事?”李自强冷笑,“做骗钱养女人的大事?”
齐风雅轻轻拍了拍李娇娜的肩膀:“现在知道还不晚。你手里的录音,加上我这些证据,足够让他受到惩罚。你是要当帮凶,还是当揭露真相的记者,全在你自己选。”
李娇娜抬起头,眼泪把妆容冲得一塌糊涂,眼神却渐渐清明。她看着齐风雅手里的牛皮纸袋,又看看温恒星和李自强期待的眼神,突然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我……我选曝光。”
温恒星和李自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李娇娜抹了把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是记者,揭露真相是我的责任。就算他是我爸,做错事也该受惩罚。”她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刚才的电话录音,还有我这些年收集的他挪用善款的证据,都可以交给你们。”
齐风雅点点头,眼角的痣仿佛也柔和了些:“这才是记者该有的样子。走吧,去我办公室,我们把证据整理好,明天一早就交给有关部门。”
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棂,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恒星攥着旧照片,感觉心里堵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李自强摸着铁皮饼干盒,仿佛看到自己的画终于有了真正的价值;李娇娜擦去口红印,第一次觉得卸下伪装的自己如此轻松;而齐风雅走在最前面,素色睡袍的衣角被晚风掀起,像一面无声的旗帜,在夜色里指引着方向。
栖心民宿的艾草香再次弥漫开来,这一次,混着的不再是愤懑与不甘,而是一丝刺破虚伪的清明。至于白龙寺那个白天当和尚、晚上当皇上的方丈,他的好日子,怕是真的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