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那张憨厚的脸,此刻早已涨成了猪肝色。
他也拿起一封信,才看了两行,便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巨响,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
“他娘的!畜生!这姓马的简直就是个畜生!”
“强占人家的地,逼死人家的爹,还……还让人家孤儿寡母对他感恩戴德?”
林东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想往地上摔,但举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了。
这是花钱买的。
他只能将茶壶重重放下,转而抄起自己的狼牙棒,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个叫马军的杂碎,一棒子砸成肉泥。
与狂怒暴躁的林东截然相反,孙绍只是静静地坐着。
在自己的治下,在自己推行新政,力求国泰民安的江夏郡,竟然藏着如此猖狂,如此丧心病狂的败类!
这个马军,该死!
那个纵容他,甚至为他充当保护伞的江夏太守,更该死!
而就在这两个成年人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夏侯冲的表现,却显得格外不同。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没有怒吼,也没有咒骂。
他只是坐在桌前,将那十几封信,一封一封,仔仔细-细地,又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小脸上满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专注与凝重。
忽然,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开始飞快地写画起来。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每一封信里的关键信息,都被他一一罗列出来,然后用线条连接,进行着某种复杂的交叉比对。
他的大脑,仿佛一台最精密的仪器,正在这片由血泪构成的杂乱信息海洋中,疯狂地运算,寻找着隐藏在最深处的逻辑与关联。
林东骂累了,一屁股坐下,正想灌口凉茶,却看到夏侯冲这奇怪的举动。
“喂,小屁孩,你在干嘛呢?画地图啊?”
夏侯冲没有理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张画着潦草账本图案的信纸,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整理出的两条信息。
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林大哥!”
夏侯冲猛地抬起头,激动地指着桌上的两封信。
“你看这里!”
孙绍和林东同时凑了过去。
“这封信说,城南张记布庄的老板,因为不肯低价把店铺卖给马军,在三个月前,全家在一场‘意外’的大火里,都……都烧死了。”
“而另一封信里,一个自称是张老板旧识的人提到,这张老板年轻的时候,是咱们郡里出了名的账房先生,为人最是细心谨慎,有把所有事情都记下来的习惯!”
林多还没反应过来,“记下来?记下来又怎么样?人都烧成灰了!”
“我明白了!”
夏侯冲没有理会林东,而是猛地一拍桌子,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那个画了账本图案的人,一定知道张老板有这个习惯!他是在提醒我们!”
“马军以为一把火,就能把所有罪证都烧得干干净净,但他绝对想不到,一个真正的顶尖账房,永远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甚至不止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