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绍哥，我这就去！”
说完，他便挤进了人群，朝着那条阴暗的小巷走去。
孙绍则带着若有所思的夏侯冲，信步走进了粥棚对面的一家茶馆，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从这里，正好可以将整个粥棚的景象，尽收眼底。
孙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被称为“活菩萨”的马军。
“林大哥，我们为什么不去吃饭，要在这里喝茶啊？”
夏侯冲有些不解地问道。
孙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不觉得，看戏比吃饭更有意思吗？”
“看戏？”
夏侯冲更迷糊了。
孙绍没有解释，只是用下巴指了指窗外。
“你看那个马公子，他脸上的笑容，是不是很完美？”
夏侯冲认真地看了看，点了点头：“是啊，一看就是心善之人。”
“太完美了。”
孙绍抿了口茶，淡淡道：“这世上，但凡是太完美的东西，通常都是假的。”
这句话，让夏侯冲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年纪小，但出身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也明白一些人心险恶的道理。
他再看向那个马公子时，眼神里，便多了一丝审视。
时间一点点过去。
粥棚的粥，渐渐见了底。
马公子依旧保持着他那和煦的笑容，亲自送走最后一位领粥的穷人，又引来一片赞扬。
就在这时，林东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孙绍对面，端起茶杯就牛饮了一大口，这才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古怪和愤怒。
“绍哥，问到了！”
“那巷子里哭丧的，是王老汉一家。他们家的女儿，叫小翠，今年才十五，长得水灵，是这条街有名的美人。”
“前几天，就在这马公子施粥的时候，那姑娘出来看热闹，结果……结果就被马公子给看上了。”
林东说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当天晚上，就有一伙人，直接冲进了王老汉家里，把人给抢走了！王老汉去报官，官府根本就不受理！”
“街坊邻居们都说，这马公子是江夏太守的小舅子，在江夏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土皇帝！谁敢惹他？”
“被他看上的姑娘，就没一个能囫囵着回来的！王老汉这是知道自己女儿凶多吉少了，才天天在家哭丧咒骂！”
林东越说越气，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他娘的！这是什么活菩萨！这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孙绍的脸上，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静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目光依旧锁定在楼下那个正准备收摊的马军身上。
好一个江夏太守！
好一个土皇帝！
就在这时，正准备转身离去的马军，脚步忽然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边缘，一个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正怯生生探头探脑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脸蛋干净，一双大眼睛像是清澈的泉水。
马军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笑容，变得愈发“和善”与“慈悲”。
他主动走了过去，从仆人手里又端过一碗本已收起来的粥，亲手递到那小女孩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妹妹，别怕，来，拿着喝，不够还有。”
小女孩的父母就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白了，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却又不敢拒绝，只能颤抖着，推着自己的女儿上前接过了那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