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赈灾!这分明是蛊惑人心!”
凌封正指挥着手下,在兴古郡分发最后一批御寒的衣物。
张通带着上百名披坚执锐的郡兵,气势汹汹地来了。
“站住!”
张通一声厉喝,划破了现场和谐的气氛。
领到新衣的百姓们,茫然地看了过来。
凌封转过身,神色平静。
“张太守,有何指教?”
张通伸出手指,遥遥点着凌封。
“指教?你们就是最大的问题!”
“你们这群所谓的赈灾军,名为赈灾,实为蛊惑百姓,收买人心!你们是奸细!是逆贼!”
凌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太守大人,我等奉大宁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只为救助灾民,并无他意。我们未带寸铁,只带了一片仁心。”
“仁心?”张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刺耳的干笑。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孙绍是头饿狼!你们就是他的爪牙!”
“本官命令你们,立刻滚出兴古郡!带着你们那点假惺惺的施舍,滚!”
百姓中开始发出了不满的议论声,他们看着张通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太守大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命的啊!”一个老汉忍不住喊道。
“闭嘴!”张通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愚夫!他们今天给你一碗米,明天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他转回头,重新面对凌封,脸上满是狠戾。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
“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凌封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张太守,我劝你三思。我等今日确实未带兵器。但辱我等,便是辱我大宁皇帝。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提到孙绍,张通的怒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后果?在本官的地盘上,本官就是后果!”
他“呛”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来人!把这群宁国的狗,给本官赶出去!”
郡兵们有些迟疑,他们看看手无寸铁的宁国士兵,又看看周围百姓们恳求的眼神。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张通咆哮道。
郡兵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用矛杆推搡着宁国的士兵。
一个年轻的宁国士兵,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被推得一个踉跄。
他下意识地想去扶住一个被挤倒的老婆婆。
“滚开,你这狗东西!”
一个被张通的怒火冲昏了头的郡兵,猛地将手中的长矛刺了出去。
用的不是矛杆。
是矛尖。
锋利的矛尖,毫无阻碍地捅进了年轻士兵的后心。
年轻士兵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又缓缓地回头,看向凌封。
“将……将军……”
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百姓们发出了惊恐的抽气声。
所有的宁国士兵都定住了,他们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凌封死死地盯着倒在血泊中的袍泽。这个今天早上还在开玩笑,说打完仗要回家娶媳妇的半大孩子。
他那张平静的脸,此刻如同罩上了一层寒冰。
他缓缓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合上了年轻士兵圆睁的双眼。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看向张通,那个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发愣的太守。
“张太守,你过界了。”凌封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我们今日,手无寸铁。”
“我们退。”
他转向自己的部下,声音嘶哑。
“带上我们的兄弟。”
“我们走。”
宁国士兵们,脸上带着悲愤与怒火,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同伴的尸体。
在转身离开的最后一刻,凌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张通最后一眼。
“我凌封,用我这兄弟的在天之灵发誓。”
“今日之事,我主必会知晓。”
“下一次,我大宁的军队再来兴古郡时。”
“带来的,就不是粮食了。”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让张通遍体生寒,血液都快要凝固的事实。
赈灾的军队,缓缓撤离。
留下一个惊魂未定的太守,和满城从感激,转为恐惧与怨恨的百姓。
节外生枝。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