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天刚蒙蒙亮,城墙上的探照灯还没熄灭,惨白的光柱扫过空荡荡的街道,街角的阴影在灯光的照射下时隐时现。往日里早起卖早点的摊子已然不见,就连城墙根下的流浪狗也不知躲在那个角落。只有鬼子巡逻队的皮靴踏在石板上“咔嗒咔嗒”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街道撞出回声。
“砰”巡逻队中的鬼子伍长田原对着街道旁一处开着的窗户就是一枪
“八嘎!把窗帘窗户都拉上,否则死啦死啦的!” 开完枪的田原次狼对着街道二楼吼道。
街道上关窗拉帘声顿时响成一片。田原啐了口唾沫,又踹了踹路边紧闭的木门:“都老实待在家中!全城戒严,谁敢出门,按通敌论处!”
赵乾躺在一处被炸塌一半的大院阁楼上,身上裹着缴获的鬼子军毯。他摸进城,本想找家客栈落脚,却没想到城中的管控比石家庄还变态 —— 不仅街道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岗亭,屋顶上还有日军哨兵架着机枪,连老鼠想从巷子里窜过去,都得被盯上半天。他指尖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低声自语:“这么大阵仗,天皇祖坟被挖也就是这阵势吧!”
“太君,您歇会儿,喝口水!” 一个穿着黑色绸衫的汉奸提着水壶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这城里的人都老实着呢,谁也不敢出门,那些人要是敢来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不出!”
田原接过茶杯,猛灌了一口,又把茶杯扔回去:“你的可别大意!保定、石家庄的教训,你的忘了吗?司令官阁下已经下令,要是太原再出现意外,咱们的都得切腹谢罪!”
他指了指远处的钟楼,“你的,给我看清楚,中午十二点之前,要是街道上还有人出现,你这个维持会会长,就可以换人啦!”
汉奸脸色瞬间发白,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挨家挨户通知,让他们把门锁死!” 说着,他提着铜锣,哆哆嗦嗦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敲:“各家各户注意!皇军有令,全城戒严,不准出门!谁要是敢违抗,格杀勿论!”
赵乾被四处的铜锣声吵没了睡意,慢慢坐起身。他拍了拍身上褶皱的衣服,心里盘算着:“白天不好行动,得等夜里再探。
这时肚子有点饿,闪身下到院中,拿出几个包子准备垫垫肚子。旁边一堆杂乱的木架下,探出一个头发脏乱的小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乾手中的包子。
赵乾愣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是松懈了,竟然没有好好地探查院中的情况。
“你也饿了吧,过来吃吧”赵乾看着她那渴望的小眼神开口道
那小脑袋又往木架后缩了缩,只露出双亮得像浸了露水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点灰絮,盯着包子的目光却没移开。赵乾把包子举在半空,轻轻晃了晃:“别怕,没旁人。”
女孩这才慢慢从木架后钻出来,约莫七八岁的模样,灰布小褂子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花布衬里,裤脚短了一截,冻得通红的小脚裹在开裂的布鞋里。她攥着衣角挪到赵乾跟前,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吞咽声,还下意识拢了拢额前乱蓬蓬的碎发,没敢伸手。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赵乾把包子递过去,特意掰成两半。
“郑书昀” 娃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接过半块包子却没立刻吃,先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眶忽然就红了,“我爹被鬼子抓住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娘把我藏到地窖里,我醒来后家里就成这样了。我害怕就躲在地窖,饿了就吃地窖里的红薯。可是我把红薯都吃完了,娘也没有回来找我。”
赵乾心里一沉,刚要把另一半包子递过去,院外的街道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紧拽着小丫头蹲到断墙后,捂住她的嘴 —— 女孩身子微微发颤,却乖乖把脸埋在他胳膊肘后,没敢出声。
“太君,这是之前通共被抓的郑会长家,被皇军抄家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里面是藏不了人的。”脚步声在院门前停下,一个汉奸的声音传了过来。
“继续向前搜查”鬼子曹长在院门处看看了下令道
脚步声渐远,混着汉奸谄媚的应答和鬼子皮靴踏过石板的闷响,直到彻底融进巷口的死寂里,赵乾才缓缓松开捂在郑书昀嘴上的手。
小丫头没立刻抬头,小脑袋靠在赵乾的身上,肩膀轻轻抖着,攥着半块包子的小手却将包子攥成一团。
赵乾精神力向周围查探一番,鬼子的搜索小队已经离开。他坐直身子,摸了摸郑书昀乱蓬蓬的头发,声音压低:“书昀,你爹是商会的郑会长?”
女孩点点头,鼻尖泛红,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才小声说:“他们说我爹给八路军运输药品…… 那天鬼子来家里,他把我塞给娘,自己跟着鬼子走了……”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手里的包子晃了晃,却还是没舍得咬。
赵乾心里一沉。他在石家庄就听过太原郑会长的事 —— 利用日伪政府给他的商会会长身份,与日伪周旋,暗中为根据地采购药品、通讯器材等物资。后来秘密交易网络被鬼子发现,将其逮捕。
原来这丫头是他的女儿。他把剩下的半块包子也递过去,又把军毯裹在女孩身上:“别怕,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生活。先把包子吃了,有力气才能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