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心中一动——十日后?难道皇上知道胤禵要在漠西动手?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走出乾清宫,梁九功抬头看了看天,晨光正好,却总觉得这平静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风雨。
雍亲王府接到圣旨时,正赶上弘晖饿醒哭闹。明玉抱着儿子,听苏培盛念完圣旨,当听到“弘晖”“昭华”两个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这是皇阿玛给孩子赐的名,意味着认可,却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
“谢主隆恩。”胤禛率众人叩谢,起身时,目光扫过那对沉甸甸的麒麟金锁,金锁上雕刻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却像带着无形的重量。他知道,这份恩宠背后,是更深的漩涡。
李德全随后赶到,为弘昀诊脉时,神色比昨日缓和了些:“懿福晋放心,小格格的邪火虽未全退,但脉象比昨日有力,只要继续调养,定能稳住。”他取出一个药箱,“这是皇上私库的千年人参,切片炖汤给小格格喂几滴,能补元气。”
明玉接过药箱,道谢后,便让乳母抱着弘昀下去休息。她看着胤禛,轻声道:“王爷,皇阿玛赐名、晋封,看似恩宠,实则是把我们推到了更显眼的位置。八爷党那边,怕是会更恨我们。”
胤禛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我知道。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慌。八爷党现在乱了阵脚,正是我们找到他们把柄的好时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戴铎刚才来报,赫奕府昨夜焚烧的文书里,似乎有关于老赫奕当年与西域商队往来的记录,粘杆处的人已经捡到了一些未烧尽的碎片,正在拼凑。”
明玉心中一喜:“若是能找到老赫奕与苏麻喇勾结的证据,就能把八爷党也拉下水!”
“没错。”胤禛点头,“但这还不够。苏麻喇还在暗处,我们需要再设一个局,把她引出来,或者让她的计划彻底破产。”
他转身对戴铎吩咐:“你去安排一下,找几个可靠的人,在京城的茶馆、酒楼里散播消息,就说潭柘寺的了空大师近日诵经时,无意间透露,小格格昭华所中的是西域失传的‘赤莲咒’,此咒霸道无比,需两样东西才能化解——一是至亲之人的心头热血,二是千年以上的雪莲。而这千年雪莲,京城只有八贝勒胤禩府上有一株,是当年准噶尔使者送来的‘冰魄雪莲’,据说已有一千二百年的药效。”
戴铎眼中闪过惊讶,随即领会:“主子是想让八爷府陷入两难?拿不出雪莲,就是见死不救;拿出来,就是资敌,还会暴露他与准噶尔的联系?”
“正是。”胤禛冷笑,“胤禩一向以‘贤王’自居,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到半日便传遍了京城。茶馆里,茶客们议论纷纷:“听说了吗?雍亲王的小格格中了邪咒,只有八贝勒府的冰魄雪莲能救!”“八贝勒要是不拿出来,那‘贤王’的名声可就毁了!”“可要是拿出来,不就等于帮了雍亲王吗?这可真是两难啊!”
八爷府内,胤禩看着手中的密报,气得当场砸了最心爱的端砚,墨汁溅得满桌都是。“胤禛!你这个阴狠小人!竟敢设这种毒计害我!”他怒吼着,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幕僚连忙上前劝解:“王爷息怒!这明显是雍亲王的阴谋,我们绝不能上当!”
“不上当?”胤禩冷笑,“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府上有冰魄雪莲,我要是不拿出来,百姓会怎么看我?皇阿玛会怎么看我?”他烦躁地踱步,“更何况,我府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冰魄雪莲!那是当年准噶尔使者送来的礼物,早就被我送给皇阿玛了!”
幕僚眼中一亮:“王爷!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主动去皇阿玛面前请罪,就说当年已将雪莲献给皇上,如今无能为力,请皇上做主!这样既能撇清关系,又能把难题抛给皇上!”
胤禩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快备轿,我要立刻进宫!”
然而,就在胤禩匆忙准备进宫时,京郊一座名为“静心庵”的冷清尼庵内,却上演着另一幕。
一辆青篷马车停在庵门外,车帘掀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老妪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老妪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露出一双枯槁却异常锐利的眼睛。
庵内的尼姑见到她,都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喘。老妪没看她们,径直走进庵内最深处的禅房。禅房内阴暗潮湿,只有一盏烛火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与暖阁内相同的冷香。
老妪摘下斗篷和黑纱,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枯树皮般的脸——正是假死多年的苏麻喇!她走到禅房中央的木桌前,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赫然放着一片泛着淡蓝色光泽的花瓣,正是“冰魄雪莲”的花瓣!
“胤禛,你倒是会算计。”苏麻喇拿起花瓣,放在鼻尖轻嗅,干瘪的嘴唇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声音沙哑如同夜枭,“至亲心头热血?千年雪莲?你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你错了——这‘赤莲咒’是我所下,解法我比谁都清楚。那心头热血,必须是亲生父亲的才有效;而这雪莲,我这里正好剩最后一瓣…十日之后,就是月圆之夜,也是弘昀的死期。胤禛,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当爹的,会不会为了女儿,真的剖心取血!”
她将花瓣放回木盒,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轻轻一摇——铃铛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禅房角落里,一道灰色的影子缓缓浮现,正是之前潜入暖阁的窥探之物!
“去,再去雍亲王府看看。”苏麻喇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看看我的好‘外孙’‘外孙女’,是不是还能撑到十日之后。”
灰色影子无声地飘出禅房,消失在庵外的晨雾中。苏麻喇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她等待了四十年,布下了这么大的局,绝不能功亏一篑。十日之后,无论是漠西的圣莲遗址,还是京城的雍亲王府,都将成为她复仇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