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的出现,像一滴冰水落入滚油,瞬间在林琪的心湖中炸开细密的涟漪,但她的面上,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平静。
他站在二楼的阴影里,身形修长挺拔,那身深色中山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肩线平直,腰身劲瘦。与楼下西装革履的宾客们格格不入,却自成一派风骨。灯光吝啬地勾勒出他温润如玉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唇线微薄,下颌线清晰而收敛。他的眼神隔着一片喧嚣与灯火,平静地望下来,深邃得如同古井,看不出丝毫情绪,却仿佛能穿透一切浮华表象,直抵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温润其外,洞悉其中。
裴烬显然也察觉到了那道目光。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带着些许挑战意味的弧度,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向林琪靠近了半步,形成了一个略显亲近的姿态。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看,我们的小宴会,总能吸引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观众’。”他的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试探林琪的反应。
林琪没有看向二楼,目光依旧落在裴烬那张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近距离下,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窝中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挺直的鼻梁下是总是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笑意的薄唇。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了顶级古龙水与强大自信的磁场,充满了资本的掠夺性和男性荷尔蒙的张力。
“观众自有观众的视角,”林琪的声音依旧平淡,不着痕迹地微微后撤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裴先生还是先说说那个内部交流会吧。”
她没有被谢妄的出现扰乱心神,也没有被裴烬的气场完全压制,这份定力让裴烬眼中的欣赏又添一分。
“爽快。”裴烬低笑一声,不再去看二楼,仿佛谢妄的存在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那就这么说定了,晚宴尾声时,我会让人来请你。”
他举杯示意,然后转身,从容地融入其他宾客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但他知道,有些种子已经埋下。而林琪也知道,裴烬的网,她已经踏入了第一根丝线。
直到裴烬离开,林琪才仿佛不经意地,抬眼向二楼望去。
那个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谢妄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