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上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更是被瞬间涌出的冷汗浸湿!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李莲花”!更不知道什么“碧茶之毒”!
这李相显为何要如此污蔑他?!还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师……师父!相夷!你们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李莲花?什么碧茶?我从未听说过!”
单孤刀慌忙起身,急切地辩解道,声音因为惊惧而有些发颤。
他感受到漆木山那冰冷的目光和李相夷那带着审视的眼神,只觉得如芒在背,百口莫辩!
而成毅,在吼出那句石破天惊的指控后,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小声的啜泣和含糊的呓语:
“相夷……不要变成李莲花……不要喝……酒……坏……”
他再次将脸埋进李相夷的怀中,身体因为醉酒和情绪激动而微微抽搐,最终沉沉睡去,只留下一个烂摊子。
石桌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晚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以及桌上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漆木山面沉如水,目光在沉睡的成毅和脸色惨白、急于辩解的单孤刀之间来回扫视。
他原本只是想验证“神明”预言,看个热闹,却不想,竟牵扯出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秘辛。
李相夷抱着怀中沉睡的,眼角还挂着泪痕的成毅,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着惊慌失措的师兄,又想起成毅之前那说不出口的警告,和醉酒后这泣血的指控……
难道……成毅口中那无法言说的“未来”,那可怕的“碧茶之毒”,真的与师兄有关?
这个认知,让他遍体生寒。
酒精,似乎真的麻痹了一些东西,让成毅在无意识中,暴露了太多令人心惊的秘密。
除了他自身的来历依旧成谜,关于李相夷的命运,那层笼罩的迷雾,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成毅的哭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在寂静的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在场之人的心上。
他蜷缩在李相夷怀里,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眼泪浸湿了李相夷胸前的衣料,留下深色的痕迹。
李相夷紧紧抱着他,手臂收拢,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安抚怀中这具颤抖的躯体。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哭得如此绝望,那哭声里蕴含的悲痛和恐惧,是如此真实而深切,仿佛亲身经历过某种无法挽回的失去。
他笨拙地,一下下轻拍着成毅的后背,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轻柔:
“别怕……没事了……我在这里……”
然而,他的安抚并未能止住成毅的崩溃。
酒精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释放出了成毅内心深处最沉重,最无助的秘密。
成毅仰起满是泪痕的脸,那双迷蒙的,被泪水洗涤得异常清澈的眸子。
无助地望着李相夷近在咫尺的脸,仿佛要通过这张脸,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再次吐露出了让所有人灵魂震颤的话语:
“相夷……我好想…呜呜……救你……”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呜呜……可是……你好像不是我认识的相夷……”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李相夷的脸颊,那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和……令人心碎的迷茫。
“我该怎么办……”他像是迷失在浓雾中的旅人,声音里充满了彷徨和无措。
“我不想你死……呜呜呜……”
我不想你死!
这最后五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轰然敲响。
李相夷抱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成毅初次见他时,眼神那般复杂,带着审视和一种他看不懂的熟稔与痛惜。
怪不得他总欲言又止,仿佛背负着天大的秘密。
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了解,甚至连花生过敏这等小事都记得。
怪不得……在那夜书房,他试图说出“未来”时,会遭受那般可怕的无形扼杀。
怪不得……在听到自己说不爱喝酒时,他会露出那般震惊和绝望的神情。
原来,在他所不知道的某个“故事”里,或者说,在成毅所“认识”的那个李相夷的命运里,他……会死?
死于……毒酒?与师兄有关?
所以成毅才会在醉酒后,对“师兄”和“酒”反应如此激烈!
所以他才拼了命地想阻止自己喝酒!所以他才如此恐惧,哭喊着“不想你死”!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李相夷的后颈,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他低头,看着怀中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却依旧紧紧抓着他衣襟,仿佛他是唯一救赎的成毅,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与他容貌相似,性情温和,却又处处透着古怪神秘的人……
竟然是抱着“拯救”他的使命而来吗?从……一个他可能会“死”的未来?
而此刻,坐在主位上的漆木山,在听到那句“我不想你死”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一片惨白。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杯中残余的酒液晃荡着,映出他震惊而骇然的脸。
神明梦中警示的“改变一生”,“命定之人”……
原来所指的,并非仅仅是性格的磨合与温暖,而是生死关头的一线生机?!
相夷他未来竟会遭遇如此劫难?!会死?!
一想到这个自己亲手抚养长大、视若亲子的徒弟,可能会英年早逝,漆木山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之前所有的戏谑,调侃和看好戏的心态,在此刻成毅那绝望的哭诉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单孤刀更是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
成毅那一声声“师兄是坏蛋”,“是你把相夷变成李莲花的”,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虽然不明所以,不知道“李莲花”究竟代表着什么。
但那“毒酒”的指控和“不想你死”的悲鸣,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难道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层面,自己真的会对相夷不利?不!不可能!他绝不会!
堂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成毅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和李相夷那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棂,冷冷地洒在地上,映照出几人各异却同样震惊难言的神情。
李相夷紧紧抱着怀中哭泣的人,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水,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至极的情绪攫住了他。
有对那未知“死劫”的凛然,有对成毅这份跨越了不知何种界限来“拯救”他的动容。
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因成毅那句“你好像不是我认识的相夷”而产生的,微妙的失落和不甘(?)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成毅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立下誓言,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我不会死。”
“你也不会白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