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倒在雪地里,浑身冰冷、毫无声息的尸体。
“沉舟……呜……”
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禹司凤再也抑制不住。
他猛地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李沉舟的脖颈,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呜咽出声。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迅速濡湿了李沉舟肩头的衣料。
那滚烫的泪水,和怀中人儿明显不对劲的颤抖,让李沉舟的心狠狠一揪。
他收紧了手臂,将司凤更紧地拥住,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孩童。
“我在,没事了,我在。”
李沉舟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告诉我,梦到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他从未见过司凤如此失控的模样。
即便是最初被他强留在身边,知晓自己妖身份可能暴露时,他也只是惶恐不安。
却不曾像现在这样,哭得如此伤心绝望,仿佛失去了全世界最重要的珍宝。
禹司凤在他怀里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只是身体还在微微抽噎。
他依旧紧紧抱着李沉舟,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我……我梦到你……”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断断续续,带着惊悸。
“梦到你……在皇宫里……皇帝……皇帝给你毒酒……”
李沉舟拍抚他后背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皇宫?毒酒?
“……你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最后为了帮一个叫萧秋水的人……”
“皇帝给了你最后一杯……”
禹司凤说到此处,声音再次哽咽,带着巨大的恐惧。
“你……你倒在雪地里……就在宫门口……”
“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碰不到你……你身上好冷……呜……”
他将梦境中最惨烈,最让他心碎的一幕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每说一个字,身体就颤抖一下,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彻骨的寒冷与绝望。
李沉舟静静地听着,脸色沉静,心中却已是波涛翻涌。
萧秋水?
他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是近年来江湖上崛起的一位年轻侠客,据说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
但他与此人素无交集,更遑论为了他去得罪皇帝?
还有那毒酒、皇宫、雪地……
这一切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指向性。
他身处权力巅峰,的确树敌无数,皇室对他忌惮已久,并非没有可能动用阴暗手段。
只是,他李沉舟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然而,看着怀中人儿因为这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哭得几乎脱力。
那浓烈的恐惧和悲伤是如此真实,李沉舟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同时也涌起一股滔天的怒意。
无论是谁,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要是让司凤如此伤心害怕的存在,都不可饶恕!
“傻司凤,”李沉舟低下头,用唇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痕,动作珍视而温柔。
“那只是梦,当不得真。你看,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他握住司凤微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让他感受自己真实的体温和脉搏。
“感觉到了吗?我是热的,是活的。你的沉舟,没那么容易死。”
禹司凤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肌肤和有力的搏动,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一点点,慢慢地落回实处。
是啊,是梦,只是梦。他的沉舟还好好的,正抱着他,安慰他。
“可是……那个梦,好真实……”他依旧心有余悸,声音小小的。
“再真实的梦,也只是梦。”
李沉舟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梦里的事情发生。”
“什么皇帝,什么毒酒,都伤不到我分毫。”
他顿了顿,看着司凤依旧有些苍白的脸,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逗他。
“况且,我现在可是要‘隐退’的人了,以后就陪着我们司凤游山玩水,闲云野鹤。”
“那些朝堂纷争,江湖恩怨,都与我们无关了。”
“皇帝想找我喝酒?怕是连门都摸不着。”
听他提起隐退和未来的打算,禹司凤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是啊,沉舟都要放下权力帮了,应该,不会再卷入那些危险之中了吧?
他依赖地靠在李沉舟怀里,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小声要求。
“那……那你以后,要一直好好的,不能受伤,不能……不能离开我。”
“好。”
李沉舟毫不犹豫地应承,语气郑重如同誓言。
“我答应你,会一直好好的,陪着你,护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阳光暖暖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
秋千轻轻晃动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安宁与温情。
禹司凤在李沉舟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终于彻底从那个可怕的梦魇中挣脱出来。
虽然心底深处,仍有一丝因梦境太过真实而残留的阴影。
但此刻,拥有着真实的、活生生的李沉舟,他便觉得,再大的恐惧,也可以被抚平。
李沉舟则一边轻柔地拍抚着怀中人,一边望着远处权力帮连绵的屋宇,眼神深邃。
梦么?
或许,这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梦。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更加警惕,加快隐退的步伐。
他要为司凤,打造一个绝对安全、远离所有风雨的港湾。
任何潜在的威胁,他都会亲手扼杀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