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便好。”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既然精神了,便随我去校场看看弟子练功。”
成毅:“……啊?哦,好,好的。”
他愣愣地应着,看着李相夷转身向外走的背影。
心里依旧被“平行时空”和“现场吃瓜”两种情绪拉扯着,混乱不堪。
但至少,因为这个小插曲,那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的、关于“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似乎暂时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振作起来。
不管这是不是平行时空,不管眼前的李相夷与他所知的有何不同。
至少,这个少年此刻是真实存在的,是需要他守护的。
他不能就此放弃。
就算前路未知,就算困难重重,他也得走下去。
他快步跟上李相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厢房。
阳光正好,洒满庭院。
而成毅不知道的是,走在前方的李相夷。
他那清冷的嘴角,在他跟上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这是下的内容——
一个不小心手误删了……(摸鼻子)】
那场发生在回廊下的、未竟的表白,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虽在当事人心中激起了涟漪。
但对于并肩走在通往校场路上的李相夷和成毅而言,却仿佛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迅速被掠过的风吹散。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李相夷依旧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步伐稳健,目不斜视。
而成毅,在经历了最初的“吃瓜”兴奋后,那沉重的、关于“平行时空”的认知。
再次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顽强生长的青苔,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比较、分析、推演。
这个李相夷的过往是怎样的?
他为何会形成如此冷峻的性格?
单孤刀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碧茶之毒……到底还存在吗?
越想,心越乱。
心越乱,脚步就越发虚浮。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的感知变得迟钝。
以至于在走过一处略微不平的石板时,他竟毫无所觉地,左脚绊住了自己的右脚……
“啊!”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栽去。
失重感让他惊呼出声,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却只剩下惊恐。
预想中与大地亲密接触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揽住了他的腰,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往回一带。
天旋地转间,他撞入了一个带着冷冽清香的怀抱。
他的脸颊重重地磕在对方略显单薄却十分硬朗的肩颈处。
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颈动脉平稳而有力的搏动。
是李相夷。
他几乎是整个人被李相夷半抱在怀里,因为两人身高相仿,他这一头扎进去,从远处看,那姿势……
像极了依偎在恋人颈侧寻求安慰的模样。
成毅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站稳,推开李相夷,嘴里慌乱地道歉:“对、对不起,相夷!我不是故意的!”
李相夷扶着他站稳,随即松开了手,动作干脆利落,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表情。
只是耳根处似乎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他瞥了成毅一眼,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训诫,却又不像真的生气。
“兄长,你走路时,别发呆啊。”
“嗯,嗯嗯!”成毅连连点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根本不敢看李相夷的眼睛。
他抬眸迅速瞄了一眼四周,幸好这条小路比较僻静,此刻并无旁人经过,否则他这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搁了。
这个小意外总算让成毅暂时收回了发散的心神。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地跟在李相夷身边,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训练场那开阔的场地和呼喝练功的声音便遥遥在望。
今日的李相夷,罕见地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灼灼红衣。
而是换了一身与成毅身上那套极为相似的月白色劲装。
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穿在成毅身上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而穿在李相夷身上,却依旧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锋芒与冷冽。
衣袂随着他的步伐翻飞,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身形,少了几分红衣的张扬夺目,却多了几分白衣的孤高绝尘。
气质迥异,却又顶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并肩而行时,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堪称震撼。
刚一踏入训练场,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
弟子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躬身行礼。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李相夷和成毅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奇。
“门主!”
“嗯。”李相夷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扫过场中,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着每一个弟子的动作和状态。
成毅跟在他身后,感受着那些好奇的、探究的视线,他一一接受。
不管,就当现场粉丝直播了。
而场地的另一边,肖紫衿正指导着几名弟子练习剑招。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李相夷身上。
随即,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猛地钉在了李相夷身旁的成毅脸上。
看着成毅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
看着他与李相夷并肩而立、穿着相似衣物那刺眼的和谐。
肖紫衿只觉得一股邪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就是这个人!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李相显”!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如此轻易地站在相夷身边?凭什么能让阿娩也对他另眼相看?
他那副温吞水似的模样,有什么好?!
一定是装的!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相夷!
肖紫衿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牙关紧咬。
看向成毅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怨毒,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
成毅正专注于观看弟子们练剑,并未察觉到这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只是莫名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肖紫衿狠狠剜了成毅一眼,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负面情绪。
肖紫衿正准备转身离开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然而,他刚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冰冷彻骨、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凤眸。
李相夷不知何时,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怒气,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清晰地倒映出他刚才那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狰狞而失态的表情。
肖紫衿浑身一僵,如同被一道冰锥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他都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那丑陋的嫉妒,看到了自己对“李相显”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肖紫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想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但在李相夷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下,所有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相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得肖紫衿几乎喘不过气。
随后,他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一个偶然。
可肖紫衿知道,那不是偶然。
李相夷看到了。
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那阴暗的、不堪的一面。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攫住了肖紫衿。
他再也无法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招呼都忘了打,脚步踉跄地冲出了训练场。
成毅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他疑惑地看了看肖紫衿仓皇离去的背影。
又看了看身旁面色如常的李相夷,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相夷,肖大哥他……怎么了?”他小声问道。
李相夷目光平静地望向场中重新开始练功的弟子,声音听不出喜怒:“无事。”
他只是,更加确认了一些事情。
一些关于人心,关于嫉妒,关于那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究竟能有多么汹涌和危险。
而这一切,都与身边这个看似温和无害、却总能轻易搅动风云的“兄长”,脱不开干系。
成毅就像个自动忠恶辨认者(自动闯祸机bhi),凡是站在他身边,似乎恶人善人都能轻易看出。
李相夷的眸色,沉静如水,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