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残雨未歇。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罩着太原近郊的旷野,泥泞的官道上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倒映着天边隐约的星子,透着几分萧瑟与诡异。
太原城外五十里处,六万李家军如一条蛰伏的黑龙,悄然停驻。铠甲上的雨水顺着甲叶缝隙缓缓滴落,发出细碎的声响,混合着战马偶尔的鼻息,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李世民勒住胯下白马,亮银铠甲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抬手抹去眉梢的雨珠,目光锐利如鹰,望向远方被雾气笼罩的太原城方向。
“二公子,已至五十里地界,是否继续推进?”尉迟恭催马上前,手中雌雄双鞭上的水珠不断滚落,沉声道,“雨势虽小,却仍影响视线,且联军围城多日,必然在外围布有暗哨,贸然前行恐暴露行踪。”
李世民颔首,心中早已盘算妥当。太原城内情况不明,父亲与兄长被困多日,联军兵力远超己方,此刻唯有谨慎为先。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斥候统领,沉声道:“速派三名精锐斥候,分三路潜行,探查前方联军大营的布防、兵力以及城内动向。切记隐蔽行事,不可与联军哨探正面接触,半个时辰内务必回报。”
“遵命!”三名斥候应声出列,迅速褪去铠甲,换上破旧布衣,脸上抹上污泥,身形一闪便融入了两侧的密林,如同三道鬼魅的影子,朝着太原方向疾驰而去。
李世民勒马立于阵前,目光扫过麾下将士。六万大军历经连日急行军,虽面带疲惫,却个个眼神坚定,手中兵器握得紧紧的,战意丝毫不减。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旁的尉迟恭和梁师泰说道:“尉迟将军、梁将军,太原是我李家根基,父亲与兄长正盼着我们驰援!待斥候探明虚实,我们便寻机破敌,内外夹击,定要解了太原之围!”
“誓死追随二公子!”二人齐声说道,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太原城方向。
李元霸扛着擂鼓瓮金锤,胯下万里烟云罩不安地刨着蹄子,瓮声瓮气地来到李世民身边喊道:“二,二哥,别等了!俺们直接冲,冲过去,一锤一个,把联军那帮杂碎全,全砸扁!”
梁师泰连忙上前劝阻:“三公子息怒!联军势大,且不知虚实,贸然冲锋怕是会中埋伏。二公子自有妙计,我们听令行事便是。”
李元霸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也知道梁师泰所言有理,只得悻悻地勒住战马,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太原方向,满是跃跃欲试。
李世民看着弟弟这副模样,无奈摇头,心中却也多了几分底气。李元霸的勇武天下无双,若是真到了冲锋陷阵之时,定能所向披靡。只是此刻,谨慎二字才是重中之重。
他未曾料到,窦建德与宇文成都早已有所防范,就怕有援军前来援助太原。所以在太原城外五十里至百里的范围内,散布了数十名精锐斥候,日夜巡查,就是为了防备李家军的突然出现。
此刻,三名李家军斥候正借着密林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前行。雨雾弥漫,能见度极低,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在泥泞的草丛中穿行,身上的布衣早已被泥水浸透,冷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咬牙坚持。
“前面就是联军的前哨范围了,大家小心些。”领头的斥候压低声音说道,手中的短刀紧紧握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另外两名斥候点头示意,三人呈三角阵型,继续潜行。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灌木丛时,忽然听到左侧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谁?!”领头的斥候低喝一声,短刀瞬间出鞘,身形绷紧如弓。
话音未落,五道黑影从灌木丛后窜出,手中长刀寒光闪烁,直扑三人而来。正是窦建德布下的联军斥候,他们早已发现了李家军斥候的踪迹,一直暗中尾随,此刻终于找准时机发动突袭。
“不好,是联军哨探!”李家军斥候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挥刀迎了上去。
双方在狭窄的灌木丛中展开激战,刀光剑影交织,雨声掩盖了兵器碰撞的脆响。李家军斥候虽精锐,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且早有准备。片刻之间,便有一名李家军斥候被长刀划破喉咙,倒在泥泞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周遭的泥水。
“撤!”领头的斥候见势不妙,果断低喝一声,与仅剩的一名同伴边战边退,想要借着雨雾突围。
联军斥候哪里肯放,紧追不舍,长刀不断劈砍,招招致命。又一番缠斗,那名李家军斥候的大腿被砍中一刀,鲜血喷涌而出,踉跄着倒在地上。
“快走!回去报信!”他嘶声喊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刀砍向追来的联军斥候,为领头的斥候争取时间。
领头的斥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了咬牙,转身钻进密林深处,拼尽全力朝着李家军大营的方向狂奔而去。联军斥候见状,也不追赶,他们的任务是探查与拦截,如今已经摸清了李家军的大致情况,当务之急是回去禀报。
联军斥候迅速打扫了战场,留下两人看守,其余三人则马不停蹄地朝着联军大营疾驰而去。
此刻,联军中军帐内,灯火通明。窦建德、宇文成都正与几位将领议事,帐内气氛凝重。连日围城,太原城久攻不下,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粮草也日渐紧张,众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