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儒门肃纪(1 / 2)

“儒学门面?”郑经往前迈了一步,眼神如刀锁定孔衍植,声音掷地有声,硬生生压过主簿的叫嚷。

“孔衍植,你敢不敢认?崇祯十七年,你叔叔孔胤植亲笔给多尔衮写信,愿以衍圣公之位换山东学政之职,承诺三年内说服山东全境士绅归顺清廷,信尾盖着衍圣公府朱红大印,墨迹至今未干!”

“崇祯七年,你差管家给清军送两千石军粮,助其围攻济南,账册明写‘济大清征济南军’,下方是你亲笔画押,指纹纹路皆可对证!”

“去年清廷势颓,你又暗中给盛京递信,称‘曲阜士绅多愿附清,孔家可居中联络,只求清廷保祭田万顷、衍圣公爵位不变’——这些桩桩件件,你敢否认?”

“东跨院西厢房夹墙内,正藏着这些密信账册,你敢让人当场搜查?”

孔衍植脸色瞬间惨白,额头青筋暴跳,双手捧着紫檀木盒的指节泛白,抖得几乎握不住,猛地往张家玉怀里塞。

“张大人是岭南文宗领袖,最懂儒门体面!清廷伪造书信挑拨离间,算什么本事?”

“您看这拓本,万历爷御笔‘圣裔之光’,皇家都认我家是圣人后裔,快劝劝大皇子,别轻信小人污蔑,寒了天下儒生的心!”

“孔族长说得是!”

乡绅周启元立刻挤上前附和,他靠孔家祭田租子发家,忙帮腔:

“即便有信,也是孔胤植私下被清军逼迫!那年清军入关劫掠曲阜,孔家不送粮便要屠城,这是保境安民,绝非通敌!”

张家玉抬手推开木盒,万历御笔拓本“啪”地滑落在地,纸页卷起边角。

他目光落在曲阜主簿腰间发亮的铜牌上。

“你去年把粮税火耗从三成涨到五成,百姓告到兖州府,你当众称‘是孔家授意涨的,圣裔祭田需供奉’,可有此事?”

曲阜主簿眼神躲闪,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曲阜粮税总办”腰牌,喉结滚动,支支吾吾道:“是……是曲阜今年遭旱,粮产锐减,不得不临时调整!张大人怎查起这些琐碎事?”

“琐碎事?”郑经接过话头,声音翻涌着怒气,目光扫过围观百姓中几张愁苦的脸。

“去年大旱,曲阜城郊饿死三十多人,你和孔家却囤五千石粮食,按市价三倍卖给百姓,还让管家传话‘饿死的都是无田贱民,不配吃圣人府的粮’——这也是琐碎事?”

“冤枉啊!”

孔府大门后突然涌出众家丁,个个扛着棍棒,为首管家冲到张家玉面前“扑通”跪下,哭喊着磕响头。

“张大人!您不能跟曲阜所有儒生作对!孔家有先圣遗训,有万历爷御赐匾额,容不得外人随意污蔑!”

张家玉眉头紧锁,心里像被巨石堵住。

他原本盘算“先册封新衍圣公,再暗中核查罪证”,既保儒臣体面,又能办结钦案,可看着孔衍植的狡辩、乡绅的帮腔、家丁的撒泼,再想起郑经“假儒只讲特权”的话,心头猛地一震,瞬间清醒。

这哪里是体面,分明是特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