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旧情新契(1 / 2)

郑森指尖摩挲《陆五商货册》泛黄纸页,指腹划过父亲郑芝龙的朱笔圈注。

抬眼时,目光如闽江寒浪般锐利,直刺下首五位掌柜。

浙东战事吃紧,陆五商是唯一能跨闽浙赣调运粮草军械的命脉。

这些老掌柜认的是“芝龙公”的情分,而非他“吴王”的印玺。

人心浮动,是此刻最要命的坎。

“吴王召我等,无非是为浙东调货。”吴老掌柜率先开口。

掌心紫砂小壶转得极慢,壶身“郑氏商号”四字被二十年岁月磨得发亮,是郑芝龙亲刻的信物。

他拇指重重按在刻字上,壶盖轻磕案面,脆响里满是戒备。

“这壶陪我闯过徽州雾、渡过泉州浪,从没离过身。”

“咱是芝龙公的人,护商号是本分,但战火里运货风险翻倍。”

“您得给个实在章程,不能让老伙计们血本无归。”

郑森没废话,从抽屉抽出五份烫金帖和一本《郑氏恩册》,“啪”地拍在案上。

恩册首页字迹墨色未褪,

他指尖点着纸页,语速沉稳却字字千钧。

“吴老掌柜,您三年前递的守军布防图,帮我少折损三百弟兄。”

“沈掌柜,去年城破时,您连夜调三百匹松江布,解了军寨冬衣急。”

“胡掌柜,您腾的三囤粮食,救了两千流民。”

“这些功劳,我一笔没漏。”

他抓起一份烫金帖,递向沈掌柜。

“这是经世学堂入学帖,商籍匠籍不拘,教算学、商律、物流。”

“您家小子总蹲在布坊账房外扒算纸,前明私塾不收他,我这学堂收,还派最好的先生教。”

沈掌柜的手猛地攥紧,腰间铜算珠硌得掌心生疼。

这珠子是郑芝龙所赠,珠身泉州船锚纹被磨得浅淡,刻着“算清每笔账,走稳每条路”的嘱托。

他喉结滚了两滚,声音发紧。

“吴王既知小子的难处,该懂商籍的苦。”

“前明时士绅一句话就能抄货,如今往浙东送,遇劫道的,郑氏能保吗?”

“能。”郑森斩钉截铁。

指尖戳在舆图上闽浙赣商路的标记处。

“洪旭已带五百护货队布防,每百里设一个驿站。”

“驿站小吏全从商号里擢升,都是你们信得过的自己人。”

“您的伙计阿福,会算账、懂布路,我已命他管杭州到苏州段。”

“你们的货过站,补给、护运一路绿灯。”

他话锋一转,抛出硬筹码。

“浙东军需运输,抽成加两成。”

“若有损耗,郑氏全赔,再补一倍定金。”

胡掌柜突然从袖中摸出半片龙泉瓷,瓷边冰凉刺骨。

这是郑芝龙当年帮他复窑时给的样品。

窑毁那年,是芝龙公派船送窑土,才续了胡家五代瓷脉。

他捏着瓷片转了一圈,瓷边刮得掌心发痒,语气带着犹疑。

“诚意咱看得见,但新政刚推,士绅岂能善罢甘休?”

“前几日我运瓷过金华,士绅家丁拦路要双倍‘过路费’,不然就烧货船。”

“那是勾结李虎劫嘉兴粮车的赵士绅。”郑森眼神一沉。

指节敲得案面“咚”响。

“洪旭驰援嘉兴时,会顺带清剿沿途私卡。”

“以后陆五商的货船,挂郑氏船锚旗就是通行证。”

“谁拦,按劫军资论处!”

他看向胡掌柜,语气添了承诺。

“你的瓷窑,商号再投三成银扩规模,专烧军需瓷碗、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