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南京新令(2 / 2)

三十七个南归客挤在三间牢房里。

有人在默写《出师表》。

有人在用草棍演算田亩。

还有人对着墙缝里的阳光发呆。

谁是张家玉?苏观生在哪?

甘辉的嗓门震得蛛网直颤。

角落里一个穿破棉袄的中年人猛地抬头。

他颧骨高耸,眼神却亮得惊人——正是张家玉。

他身后站着个矮胖中年人。

矮胖中年人手里还攥着半截算盘,正是苏观生。

你是何人?

张家玉的声音沙哑却挺直了脊梁。

牢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虽然衣衫褴褛,倒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李寄展开释放令。

郑森那带着海商气息的笔迹在昏暗的牢里格外醒目。

凡北归诸臣,若怀报国之心,不问前嫌,量才录用。郑氏商号月俸五两,米三石,另发棉布两匹。

郑森?

苏观生突然笑出声。

算盘珠子被他捏得咯吱响。

那个海寇?他也配发官俸?

总比马士英的诏狱强。

甘辉从亲兵手里接过个布包,扔到地上。

包袱散开,露出里面的白米和叠得整齐的杭绸——那料子比前明翰林的官服还好。

想走想留,给句痛快话!

张家玉盯着那匹棉布。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狱卒给他儿子送寒衣,用的就是这种布,说是郑氏商号的救济品。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布面细密的纹路。

喉结滚了滚。

郑森...真要起用我等?

吴王说了!

李寄蹲在他面前,声音放轻了些。

东林党能治国,你们这些被排挤的南归客,就不能吗?

他指了指苏观生手里的算盘。

听说苏先生在牢里帮狱吏算清了三年亏空,经世学堂正好缺个算学教谕。

苏观生的算盘掉在地上。

他望着牢门外透进的天光。

天光里隐约能看见聚宝门的城楼,城墙上飘着的不再是朱明的龙旗,而是绣着火铳和纺车的郑字旗。

走出刑部大牢时,张家玉看见街上的商号伙计正在张贴新告示。

告示上面写着新朝选官,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听说了吗?郑将军要开恩科,考算学和商律呢!

我表哥在铁坊当工头,说新造的铳上都刻着保甲互助,商号给兜底!

市井的喧嚣里,张家玉突然觉得身上的破棉袄不那么冷了。

他转头看向苏观生。

这位前户部主事正盯着家粮铺的招牌——那上面印着船锚标记,写着平价售粮,童叟无欺。

去看看?张家玉问。

苏观生捡起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得先算算,五两月俸够不够在南京租个带院子的房子。

两人相视而笑时,甘辉正让人给其他南归客发路引。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史捧着路引,突然对着皇宫方向跪下。

额头磕在青石板上。

若早有此等明主,何至于有扬州之屠啊!

李寄站在街角,看着这些重获自由的人三三两两散去。

有人往商号粮铺走去。

有人在布告栏前抄写新科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