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托蒂斯的军队没有继续推进,反而在河谷平原扎下根基。农人被组织起来修复水渠,溃散的百姓在军营外重建茅屋,商队的驼铃声渐渐打破战时的寂静。
陈启站在城楼上,常能远远看到博子卿身披蓑衣与老农交谈的模样,他弯腰查看麦苗生长情况时的专注,竟让守军渐渐松懈了警惕。深冬的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城头,冰棱在箭垛上凝结成锋利的锯齿。戴州城内的粮仓终于见了底。守军开始出现逃兵事件,冻僵的手指再难握紧刀柄,城墙角落堆满了裹着破棉絮的尸体。
就这天夜里,城南突然燃起大火,火光中隐约传来“援军已至“的呼喊。陈启匆忙披甲登上城楼,却见城外无数火把如游龙般穿梭,却始终不越雷池半步。
混乱中,东门守军竟在互相猜忌,一开始只是破口大骂,结果在骂声中有人受不了别人骂他的老娘就拔了刀!于是一场意外的自相残杀就这样开始了。
血水在积雪中蜿蜒成诡异的图腾。直到清晨,浓雾尚未散去。燕昭明远骑着白马到达险些被攻破的城门,马蹄踏过破碎的青砖,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街道两侧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断肢与残旗纠缠在一起,幸存的百姓蜷缩在门后发抖,孩童的啼哭被风雪掩去。他勒住缰绳望向城中心的粮仓,陈启早已带着士兵冲了进去——然而那里堆着的不是粮食,而是浸泡过桐油的枯草。
原来那些运粮车队不过是精心布置的幌子,为了安稳民心,也为了让守军继续有勇气守下去。燕昭明远让手下演了一出运粮大队和有援军过来的戏码。
谁知道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意外险些,造成城门失守。
晨光将戴州再一次照耀。燕昭明远后怕的站在箭楼上远眺。河谷平原上,新翻的泥土正泛着生机,远处农舍升起袅袅炊烟,几个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博子卿的手段很是高明!他让手下的士兵与这里的百姓军民融合,严格约束不允许打这里百姓的主意。所以就造就了这个假象,圣托蒂斯才是他们真正的朝廷。
他想起围城之后,博子卿那老贼经常换上农妆下田去与农人交谈,这样的举动博取了很多农人的好感。
有一个老农告诉他说:“隆冬之际,良田虽不能耕,但水渠修好,开春便能播种。”于是外面到处都能看到修水渠的农人以及士兵。
燕昭明远那布满皱纹的手掌抚过冻土城墙,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寒风掠过空荡荡的城楼,卷起他披风的衣角。这场看似漫长的围城之战,实则是智者关于人心的博弈。
当恐惧与绝望从内部瓦解城池时,再坚固的堡垒也会自行崩塌。燕昭明远望向远方炊烟,忽然想起临行前燕昭桓对自己所言:
“四哥此战,胜在秋收之前,但要坚守到夏收。”
他抚摸着垛口痛苦地笑了——燕昭桓以为的是河谷平原的激烈抵抗,和战争的破坏,但博子卿似乎给全世界统治者上了一课。
真正的胜利,不在于攻城掠地,而在于让这片土地重新孕育希望!
戴州城的暮色总带着血腥味。城墙上的守军们弓弦紧绷,望着远处圣托蒂斯大军的营帐如一片赤色潮水漫过地平线。旌旗上的火焰图腾在秋风中翻滚,仿佛随时要将整座城池吞入火海。自半月前博子卿率三十万精兵压境以来,围而不攻的僵局已让城中人心惶惶。
粮仓的米袋日渐干瘪,百姓们蜷缩在墙角,用陶罐收集雨水,孩童们不再嬉闹,只躲在门缝后偷看巡逻的士兵盔甲上斑驳的血渍——那是前几日夜间,有叛军试图凿穿城墙时被守军斩杀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