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损失超过六成,尤其是沉重的玉石和精致的药材,散佚最为严重,刘备小联盟和公孙瓒都元气大伤;
驼马损失亦过半。
悲伤的气氛笼罩着营地。
人们默默掩埋了能找到的同伴遗体,堆起简单的沙冢。
清虚子道长带领天师道弟子和部分愿意参与的人,举行了一场简单而庄严的祭奠仪式。
没有繁复的科仪,只有清越的诵经声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超度亡魂,安抚生者。
“尘归尘,土归土,魂归渺渺,唯道集虚……”
清虚子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生死界限的宁静,让幸存者们心中的悲恸与恐惧,似乎也随着这经文,缓缓沉淀,化为对生命的更深敬畏。
在这次休整中,队伍的结构和人际关系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原先泾渭分明的各家商队界限变得模糊,所有人都在这场共同的浩劫中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同伴。
公孙瓒的骑士会主动帮天师道的小道士打水;
刘璋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用于保命的几味提神补气药材拿出来,分给那些身体最虚弱的人;
张飞也不再对那些胡商吆五喝六,反而会将自己猎到的几只沙蜥分给他们的孩子。
张飞对清虚子的态度更是转变巨大。
他不再称呼“牛鼻子老道”,而是恭敬地称一声“清虚道长”。
一次夜里守夜,他凑到正在观星确定下一步路线的清虚子身边,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道长,您这看星星辨方向的本事,能教教俺不?下次再碰上这鬼天气,俺老张也能带着大家找路!”
清虚子看着他诚恳(虽然依旧显得有些莽撞)的样子,微微一笑:
“福生无量天尊。
张施主有心向学,自然可以。
天地万物,皆蕴道理。
观星、察地、辨风、识物,无不是与道沟通。
然此非一日之功,需静心体悟。”
他简单地指点了几句星辰运行的规律,张飞听得似懂非懂,但却非常地认真。
休整两日后,在水囊重新灌满,人马体力稍有恢复后,队伍必须再次出发。
绿洲的资源有限,无法长久支撑。
这一次,方向明确了许多。
清虚子结合星象和白日对太阳、沙丘走向的观察,再与菜鸟向导反复确认,最终选定了一条通往车师方向的路线。
队伍的行进也更加谨慎和团结。
探路的斥候派出得更远,队伍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饮水食物依旧由公孙瓒统一管理分配,无人再有怨言。
再次踏上一望无际的沙海,每个人的心境都已不同。
来时那份对财富的炽热渴望,已被一种劫后余生的沧桑和对大自然威严的刻骨恐惧所取代。
他们不再抱怨沙砾的灼烫,不再畏惧路途的漫长,能够活着行走在这片死亡之海上,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胜利。
目光所及,那些曾经觉得单调乏味的沙丘,此刻在众人眼中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凶险与奥秘。
一阵风吹过,卷起的沙柱都能让人心头一紧。
他们真正理解了为何丝路之上,那么多白骨。